曾连厚很尴尬,看也不敢看胡未雨,只把脸红得什么似的,他转了一个角度,背对着胡未雨,连连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胡未雨没有回答,曾连厚又说,我老婆有毛病。胡未雨见他这么可怜,也就没什么可生气的了,说,其实也不能怪你。曾连厚转身感激说,实在是对不起,我让老婆向你道歉。胡未雨想,你这么怕老婆,老婆会听你的吗。曾连厚好像突然聪明了许多,知道胡未雨在想什么,又发誓道,我一定让她向你道歉。
这事只是个笑话,胡未雨也觉着她其实不应该生气的。夜里回家,就把它当笑话跟丁小可说了。丁小可说,真恶俗。胡未雨说,没准人家真爱我呢,你还不小心点。丁小可说,可是我老婆看不上这种人。胡未雨说,那可不一定。丁小可说,别恶心了。所以,后来胡未雨告诉他,她确实和曾连厚好上了,丁小可也不愿相信,宁可认为,他和胡未雨离婚跟曾连厚是没有关系的。
几天后,曾连厚的老婆还真的来向她道歉了。晚饭后,她忽然出现在胡未雨面前,说,胡老师,我有话跟你说。胡未雨说,说吧。曾连厚的老婆又别扭说,我们到外面说吧。胡未雨就跟她到了校外的河边。
曾连厚的老婆说,胡教师,你能否帮帮我?
胡未雨说,我帮你什么?
曾连厚的老婆说,胡教师,我很自卑,看见你那么漂亮,高雅,和我家连厚坐在两对面,我就不放心,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跟我家连厚好,他再爱你,你也不会跟他好,对吧。
胡未雨说,对。
曾连厚的老婆说,我家连厚老在我面前夸你,说你这也好,那也好,我就很妒嫉。我想,我也像你那样,就好了。
胡未雨发觉曾连厚的老婆很坦率,还是蛮可爱的。说,你的丈夫很老实,他肯定是很爱你,不会跟别人好的,我们只是同事而已,没有任何关系。
曾连厚的老婆说,我知道。可是,我很爱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可能是我太自卑了,我总是不放心,不断跟他吵架,哪天他受不了了,我就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胡未雨安慰她说,曾连厚有个这么爱他的老婆,他应该很幸福,他不会离开你的,当然,对男人也不能管得太严,老是怀疑会伤感情的。
曾连厚的老婆说,对啊,我也知道怀疑不好,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跟他吵架,你说怎么办?
胡未雨说,你可能确实有点自卑吧,其实,你一点也不比他差,你很真诚,很可爱,你再自信一点,就更好了。
曾连厚的老婆说,胡老师,你是好人,我谢谢你。
胡未雨的开导似乎并没什么作用,曾连厚和他的老婆还是照样吵架。胡未雨想着他们吵架居然跟她有关,既感到荒唐,又有点冤。这事对她还是有影响的,此后,有意无意的她也注意起了曾连厚,她发现曾连厚看她的目光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好像不仅仅是一个同事的目光,他老婆吃醋也许是有根据的,曾连厚在爱她。胡未雨想,就算曾连厚爱她,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不能干涉别人的爱,况且又是没有任何表示的,那是他的权利。
奇怪的是,那天夜里她竟然梦见了曾连厚,她仿佛和曾连厚的老婆正在河边走着,她说,曾连厚爱她。然后,曾连厚就出现了,也不经她同意,曾连厚就抱住她,吻她,并且伸手摸她的乳房。胡未雨感到他的老婆就在边上看着,她很慌张。醒来,胡未雨面红耳赤,觉着胸部燥热。她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梦中的情景,很奇怪那个人竟是曾连厚,她很是羞愧,什么人不可以,竟是曾连厚,她觉着好没面子。她伸手摸了摸身边,丁小可还没来睡觉。胡未雨又躺了一会,没有睡着,她心里或许有点烦躁,就起来走到了书房门口。书房内的景象让她惊呆了,丁小可不在摆棋,他在自慰。他的屁股朝向胡未雨,没有看见她就站在门口。他宁可自慰,也不来跟我做爱。胡未雨感到受了极大的耻辱,就像见了见不得人的隐秘,她不敢出声,她觉着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滴下来了。她回到卧室,拉了被子,连头带脸将自己蒙了起来。似乎丁小可自慰,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这事件是很严重的,而且丁小可一点也不知道,他和胡未雨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丁小可是很迟钝了,他甚至没觉着随后的一段时间,胡未雨对他的态度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胡未雨和他基本上是形同陌人,她早出晚归,回来就睡觉,有些天简直连面也碰不上。丁小可睡的时候,有时顺手也碰碰胡未雨,但她麻木得一点知觉也没有,丁小可也就睡了。胡未雨不唠叨了,不再指责他下棋了,他下棋回来晚了也不做脸色给他看了。丁小可觉得自由了,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好过了。
胡未雨其实不会过这么冷漠的生活,这样坚持下去,迟早要出事的。那天上课,一个向来调皮捣蛋的学生,忽然站起来打断她的讲课,嬉皮笑脸说,胡老师,你好漂亮,我好喜欢唔。胡未雨过去立即就扇了他一个耳光,扇得他嗷叫着当场跑了。老师是不能打学生的,私立学校的老师尤其不能打学生,这个道理她懂。这样的学生她也没少见,平时,过去敲敲他的后脑勺,然后微笑着,叫他乖点,也就完了。但是,不知道哪儿来的怒气,她就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这事,她不仅挨了学校老板的训,那学生跑回家还搬了家长过来。那家长是个所谓的农民企业家,财大气粗,将她堵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臭骂了一顿,什么臭娘们、臭婊子、乌龟王八婆……还盛气凌人地当众表示,要操她。气得胡未雨差点没自杀。
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的最大区别就是,公立学校的家长通常都要拍老师的马屁,而私立学校的家长却可以随便漫骂老师。私立学校的家长都交了数目不菲的集资费,好像就进了学校董事会,拥有了随便漫骂老师的权力。这样的事,在私立学校,胡未雨也不是第一个遇上,学校是拿家长没办法的。挨了骂的老师一般也只能回家讨点安慰。但是,胡未雨一点也不想回家。夜里,胡未雨走出校门,习惯地往回家的路走,但刚走了几步,她又突然转身,朝与家相反的方向走,漫无目的走到了校外的河边。河边都是长着柳树的,柳树都是催人愁思的。胡未雨不可避免的就眼里含愁,觉着自己孤独无助,没有家,没有爱,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有的只是倍受凌辱。她有一种想往河里跳的欲望。
也许是凑巧吧,也许是刻意的,总而言之,胡未雨在河边胡思乱想的时候,曾连厚从对面走过来了。那个时候,胡未雨的现实感是很弱的,即使曾连厚到了面前,她也视而不见。曾连厚见她这样,就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但最终他还是打招呼了。
曾连厚说,胡老师,你在这儿啊。
胡未雨一惊 ,你?你也在这儿啊。
我?我?我随便走走。曾连厚说。胡未雨找不到话说,就呆呆地看着他,曾连厚跟着沉默了一会,突兀说,胡老师,今天的事,你别生气了。
胡未雨说,我也想不生气,可是我做不到。
曾连厚说,是,是,我肯定也做不到。
不知怎么的,胡未雨的眼泪不听控制的就流了下来。曾连厚说,胡老师,你,你别伤心啊。
胡未雨擦了眼泪,说,不好意思,你有事吧。
曾连厚赶紧说,没事,没事,我随便走走,想不到碰上了你。
胡未雨说,那就陪我走走吧。
曾连厚就陪胡未雨走了起来,胡未雨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说,你这样陪我走走,没事吧。
曾连厚说,没事。
胡未雨说,我很脆弱,对吗?
曾连厚说,不,不,你很坚强,你,你,你是我最佩服的女人。
胡未雨说,是吗?
曾连厚说,是,是的,我经常在老婆面前说你好,所以她才跟我吵架,
胡未雨说,所以你老婆怀疑你爱我。
曾连厚突然站住,说,不是怀疑,我确实爱你。
胡未雨说,你爱我?
曾连厚说,我爱你。
胡未雨说,那你为什么不说。
曾连厚说,我很痛苦,说了更痛苦,我知道你不会爱我。
胡未雨忽然想起自己曾梦见过他,就在这个地方,一时就恍惚起来,说,要是我愿意呢。
曾连厚摇头说,不会的。
胡未雨闭了眼睛说,你想吻我吗。
曾连厚的运气应该是很好的,那个时刻,胡未雨随便碰上什么男人,大约都愿意在他的肩上靠一靠。古人雨,傻人有傻福,看来古人又一次说对了。
五
其实,胡未雨改变对曾连厚的看法,是在她邀请曾连厚吻她的那刻,那种偷情所产生的瞬间爆发力,完全点燃了胡未雨,她感到晕眩,想软化在曾连厚的怀里。现在,她不再从外部观察她,而是从内部体验他,她对曾连厚的感觉就不同了。
回家后,胡未雨还感到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继续爆炸,她觉得紧张,窒息,胸部在跳。她躺在床上,想让自己平静,偏偏今晚丁小可有了一点做爱的欲望,过来将手摁着她的胸部,胡未两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以为他窥破了她的隐秘,她推开他的手,提防说,
你想干什么?
丁小可说,我想做爱。
胡未雨歇了一口气说,我不想。
丁小可说,很久没做了,应该做了。
胡未雨说,我没感觉,你还是去摆棋吧,别来烦我。
丁小可说,我不想摆棋了,摆棋其实没什么意思。
胡未雨说,哼,你觉得没意思了,才想我,那你平时怎么都不想?
丁小可说,也想的。
胡未雨说,哼,你去摆棋吧。
丁小可求饶说,我以后都不摆了,行不行?我专门想你,专门跟你做爱。说着,丁小可又伸手来摸胡未雨,但胡未雨警惕地避开了。丁小可做爱不成,有些无趣,讪讪的只好又去摆棋。
虽然,后来胡未雨还想尽点做妻子的义务,如果丁小可有要求,她并不拒绝,但后果是更糟了,不知怎么的,只要丁小可一动她的乳房,她的乳房就痛,胡未雨下意识地就锁起眉头,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
丁小可说,你怎么了?
胡未雨说,痛。
丁小可说,哪儿痛?
胡未雨说,你动的地方痛。
丁小可说,不动也痛吗?
胡未雨说,不动不痛。
丁小可说,那是什么毛病?
胡未雨说,不知道。
丁小可又动一下,说,痛吗?
胡未雨说,痛,别动我,你想来就来好了,但是,别动我。
丁小可说,那还有什么意思?
胡未雨说,那就别来算了。
丁小可就不来了,丁小可想象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下面,很有点奸尸的嫌疑。
一对夫妻到了这个份上,差不多也该散伙了。通常离婚之前总有个吵架的程序,但胡未雨是教师,有点斯文,她不擅长吵架,她想好聚好散,就忽略了吵架的程序。直接说了。
胡未雨说,丁小可,我们离婚吧。
丁小可说,好啊,离婚好啊。
胡未雨说,那么说,你同意离婚?
丁小可说,我同意。
胡未雨说,那么,我们写一份离婚协议书。
丁小可说,你写吧,我同意就行了。
胡未雨说,我跟你说真的。
丁小可说,我也说真的。
胡未雨说,我确实是说真的,你为什么开玩笑。
丁小可说,不开玩笑。
胡未雨这样提出离婚,确实有点突兀,丁小可以为她开玩笑也是对的。若是胡未雨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别人,那样才像正经闹离婚。但是,胡未雨不想说,她不想让丁小可知道,他们离婚是因为有第三者介入,她是这样计算的,先离婚,然后再和曾连厚结婚,中间要有不短的时间差,这样,这两件事看上去就没有关系。
但是,曾连厚的老婆上门来了,曾连厚的老婆说,你是胡老师的丈夫吧。
丁小可说,我是。
曾连厚的老婆说,胡老师不在吧。
丁小可说,不在。
丁小可以为她要走了,而她却说,我找你有点事。
曾连厚的老婆来不及说什么事,就先哭起来了,而且越哭越响,没有一点节制。丁小可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哭,她本来就没什么好看,这样哭起来就更不好看,简直是丑陋了,丁小可终于等她哭得告了一个段落,赶快问。
你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曾连厚的老婆抹了一把眼泪,眼泪沾在手上,她又抖了抖,说,我来求你帮忙,我求求你了。
丁小可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求过,就觉得自己很重要,说,什么事啊。
曾连厚的老婆说,我老公和你老婆好上了。
丁小可不快说,是吗?
曾连厚的老婆说,是的,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相信,你还不知道啊。
丁小可想起胡未雨曾告诉过他,曾连厚和他老婆的笑话,看来曾连厚的老婆确实是有毛病。丁小可说,我老婆和你老公好,我能帮你什么呢?
曾连厚的老婆说,我求你不要离婚。
丁小可说,好的。
曾连厚的老婆说,我很爱我的老公,没有他,我也不活了,我求你管住胡老师,叫她不要和我的老公好。
丁小可说,好的,我一定让她不和你的老公好。
曾连厚的老婆说,你一定不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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