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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地
作者:吴玄  文章来源:langqqiao.net  点击数27680  更新时间:2005/12/13 23:36:07  文章录入:还傻  责任编辑:还傻

nbsp;   伯乐卖孩子是经他老婆同意的,伯乐说,“把小杂种卖了。”
        伯乐老婆说,“不卖。”
        “不卖?不卖我就弄死他。”
         “你敢。”
         “我不敢?你等着瞧。”
         伯乐老婆怕他来真的,也就同意了。
        大概是伯乐扬言过要对孩子下毒手,父亲甚至怀疑孩子不是被他卖掉,而是被他谋杀。他以村长的身份叫来伯乐审问说,“你把孩子卖了?”
        伯乐理直气壮说,“我卖自己的孩子,你管得着?”
       伯乐以为他老婆生的孩子,所有权当然归他。对此,父亲好像也没意见,气短说,“好了,你卖孩子,我不管,但是有人反映,你不是卖,而是杀了孩子。”
        “放屁!可以卖钱的东西,我杀了,不可惜。”
        父亲可能也想不到,他的风流成果,别人可以拿去卖钱。  他还是不太放心,根据伯乐提供的地址,专门去了一趟厦门,证实孩子确实在那边好好活着,才作罢。父亲对自己的种多少还是有点关心的。

                                                      九
   
        父亲新婚之后,其事业也达到了人生的顶点。他在城里开了一家参茸铺,批发兼零售,占领了相当的市场份额,同时他又是村里的村长,领导着几百号村民脱贫致富奔小康。是个大忙人了,在城里、村里来回流动,好像哪儿都少不了他。 那时,他比以前竭力模仿的公社干部可派头多了,经常一身名牌,比如皮尔.卡丹、金利莱、堡狮龙,手里提着小提包,里面装着“大哥大”,那砖头状的“大哥大”,在当时是暴发户的标志。而且他又娶了一个小他一辈的李小芳,老夫少妻,多么风光啊。
        这样风光的生活,父亲过了三年,三年后再次离婚。这次离婚,是李小芳打电话告诉我的。李小芳说,你父亲又在赌博。我说,是的,他一直就在赌博。李小芳说,他把钱都赌光了。我说,都赌光了?李小芳在电话那头突然很愤怒,说,我要跟你父亲离婚。
       我又再次回到西地,我觉得很可笑,我总是在父亲离婚的时候回到西地。但这回,父亲的变化很是出乎我的意料,父亲老了,老得好像不能再老了。他看见我,也没什么表情,靠在椅子上,半闭了眼睛,嘴巴来回蠕动着,不知在嚼什么东西,那样子很专注,大概就像我小时的模样,似乎也是弱智的,除了嘴里的那点东西,他对嘴巴以外的世界已经不感兴趣了。我说,你在吃什么?父亲停止了咀嚼,胀了一下脖子,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黄豆。当时我也不知道黄豆对他原来那么重要,也就不问了。
       李小芳什么也没变,而父亲却变得这么老了,他们俩个在一起,确实不像一对夫妻,父亲倒更像是她的爷爷,起码也是父亲,李小芳跟着这样的一个丈夫过日子,我也有点同情她。
       她好像很需要我的理解,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说,“我跟你父亲离婚,你怎么想?”
       我说,“我没意见。”
       李小芳又叹一口气说,“我跟你父亲结婚,是一个错误。”
       “是的。”
       “我除了自己的衣服,什么也不要。”
        其实,父亲除了那二间不能搬动的屋子,也没什么东西了。让李小芳那么愤怒的那次赌博,发生在半年前,父亲不但输光了身上的钱,作为暴发户标志的“大哥大”,连城里的参茸铺也输了,只得转手他人。
        母亲对李小芳的离婚,颇有微词。母亲甚至义务替父亲当说客,劝了几次,但是李小芳不听。
        母亲说,“李小芳见你父亲老了,又不要他了。”
        我说,“嗯。”
        “你父亲老得这么快,还不是她捣的。”
        “嗯。”
        “你父亲命也不好,这么老了还要离婚。”
        母亲的意思是,李小芳是个狐狸精,吸光了父亲身上的精血,就不要他了。李小芳叫床的声音,在村里是很有名的,母亲即便搬回了老屋住,也听得见。但是,从某天开始,李小芳不叫了,不叫了的李小芳脾气就大,村人经常就听到他们的吵闹声。
        李小芳说:“别来了。”
        父亲说,“嗨,嗨嗨。”
        “不能来,就别来了。”
        “谁说我不能来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乱来,回家就不行了。”
        “要是那样,我就高兴了。”
        “那怎么就没用了?”
        “嗨嗨,会有用的。”
        “烦死了。”
        “唉……”
        父亲在村里几乎成了一个笑话,大家都知道他那玩艺儿不行了,那玩艺儿不行,自然是很好笑的。三百多年前,冯梦龙在这一带当县令,就收集过许多这方面的笑话。譬如他的《笑林广记》里有一则是这样的:一老翁年过花甲,犹欲娶妾。友人劝之曰,老兄年逾耳顺,精力渐衰,何必作此有名无实之事?老翁不悦曰,我老当益壮,汝何以知我有名无实,我偏要名实兼而有之。友曰,既要纳宠,末识要何等人?翁曰,我不要娇娆幼女,只要平常少妇。一要体胖,二要拳大,三要指尖,四要有七八个月身孕。友曰,老兄所要,令人不解。翁曰,六十非人不暖,体胖好给我暖身,拳大好与我 捶腿,指尖好与我搔背。要七八个月身孕者,万一我一时高兴,恐那话疲软不举,好教他底下伸出小手儿来望里拉。
        父亲是衰老了,父亲的衰老当然是从床上开始的,其实,谁的衰老又不是从床上开始的。父亲远不如笑话中的老翁那般机智,对他来说,别的东西没用了也就算了,那玩艺儿没用了是万万不可的。父亲开始吃鹿鞭。他做鹿茸生意,吃鹿鞭很方便,他教李小芳用老酒炖。但鹿鞭也没帮上父亲什么忙,吃了老酒炖的鹿鞭,也末见它有什么威力,倒是老酒发挥了威力,把父亲醉得晕头晕脑。
      那段时间,父亲吃了很多鹿鞭,每天夜里吃一次,村子里四处弥散着鹿鞭和老酒的气味。那时,他除了吃鹿鞭,对什么都不关心,生意也亏空了。而且这鹿鞭贵得很,就算父亲有点钱,长期也是吃不起的。李小芳就不再替父亲炖鹿鞭。
        李小芳说,“别吃了,这东西没用。”
        父亲说:“有用的,会有用的。”
        “真别吃了,你把全世界的鹿鞭都吃下去,也没用的。”
        “为什么?我就不信。”
        “你老了,老了自然就没用了。”  
        父亲突然很恼火,大声说:“我老了?你嫌我老了?”
        李小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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