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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地
作者:吴玄 文章来源:langqqiao.net 点击数:26034 更新时间:2005/12/13 23:36:07【字体:
 
钱,男人又可以娶三房四妾了;女人则奇怪我母亲为什么不吵不闹,容忍他把小老婆带回家。我想,母亲对父亲早已心灰意冷,他干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种新的生活,比较让母亲心烦的是李小芳的叫床,这个女人叫床的声音,总是把母亲从睡梦中吵醒,母亲想象不出这种事,有什么值得这样大呼小叫的,她甚至觉着李小芳挺可怜的,那么要死要活的叫上半天,不累?有时还杀猪似的“啊!啊!啊!”尖叫起来,直叫得母亲心惊肉跳,再也无法安稳入睡。
        这事,母亲私下里跟父亲交涉过,母亲说:“你们晚上做事,求你们声音小点。”
        父亲涎着脸说:“你都听见的?”
        “你们这样响,谁听不见,全村人都听见。”
        “谁叫你听?你不会睡觉?”
        “谁要听?我是被你们吵醒的。”
        交涉虽然没结果,好在父亲和李小芳经常外出,不常住在家里,即便住在家里,这样的声音也渐渐地稀少了,父亲到底不是二十几岁的少年了。
       也许就是这次交涉激怒了李小芳,父亲把这事告诉她,李小芳羞怒道:“讨厌。”
       父亲得意道:“这样很好吗,你不叫得这样响,我就不喜欢你了。”
       “讨厌。”李小芳拉下脸说:“我不住这儿了。”
       “不住这儿,住哪儿?”
       “烦死了。” 
       “又发小孩子脾气。”父亲安慰说。
      “谁发小孩子脾气。”李小芳沉默一会,终于说:“我要你离婚,让她搬出去。”
       “听到就听到,这有什么关系?干吗要离婚。”
       “不,我不要,我不想这样过下去了,你不离,我就走。”
       “要离婚也好好说,干吗发脾气?”
        父亲是经不起李小芳逼的,但离婚是大事,况且又这把年纪了,也不可轻易决定。最后又不能不决定,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愧对母亲,干巴巴几乎是求母亲说:“我们离婚,怎么样?”
        没想到母亲马上同意了:“离婚,好的。我也早想搬出去住了。”
       父亲慎重其事的离婚大事,因为母亲的无所谓,竟变得异常简单。父亲倒是怕我反对,所以叫我回来,免得以后我不认他这个爹。这夜,父亲东拉西扯就是不敢跟我谈离婚的事,反而是李小芳勇敢,她看看我,严肃地说:
       “你父母离婚,请不要怪我。”
       我说:“我不怪你。”
       “我只是要个名分,其它都没关系。”
       李小芳的“其它”大概是指财产吧。不等我回答,父亲赶紧接嘴道:“对,只是个名分,其它都不变。我想你娘不要搬回老屋住,就住在这儿。”
        李小芳说:“我想也是。”
       我想李小芳想的恐怕有点水分。母亲说:“嗨,我要搬回老屋住,轻闲些。我已经服侍你一辈子了,我也该歇歇了,小芳,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母亲说完,眼角的皱纹动了几下,眼里竟发出光来,好像她是解脱了,突然解脱了。父亲就把目光移到我脸上,希望我表态。其实,只要母亲同意,我干吗要反对,又不是跟我离婚。再说一个男人能娶上小他一辈的女人,毕竟也不容易。
       我说:“好吗,离婚好吗,这样我就有两个娘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李小芳顺便把脸也红了。
       事情算是解决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沉重,夜里我睡不着,悄悄爬上楼顶,没想到母亲也站在楼顶上。我叫了声娘,她转过脸来,我还没看清她的脸,她就用双手捂住脸,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了。我扶着她,劝慰道:“离了就离了,你跟爸有什么好,还是离了好。”她点点头,虽然竭尽全力,还是无法止住抽泣,全身愈发地颤动不已,那抽泣好像完全控制了身体。母亲伤心成这样,我又怎么办呢。

                                                       六

        那夜,母亲回房后,我又爬上楼顶站了许久。周围是老屋的黑瓦背,月光落在上面,有淡淡的反光,黑瓦背下面偶尔传来几声孩子的夜哭,好像是无意中哭出了人生的痛苦。我漫无头绪地想着母亲、父亲、李小芳以及西地这个村子,后来我又想起了女老师林红。
       林红是被那个时代送到西地来的,她的身份应该是“知识青年”,这是那个时代多数年青人都无法逃避的命运。她进村最先遇见的人可能是我,那时我在村口碓房的水槽上放水玩,让流水哗哗驱动水轮。她立在老柳杉下,一身草绿色,黑辫子撂在胸前,脸是白色的,像月光一样透明、柔和,让人想到远方。我就忘了放水,呆呆地看她,她一定是父亲经常讲的城市女孩了。她问村子是不是就叫西地,我赶快点头说是。
       她松口气,过来往下面看,下面是一挂瀑布和碓房,水槽就接在瀑口上,我站瀑口上放水玩让她吓坏了。“你怎么在这种地方玩,快上来。”她叫道。
       看她慌兮兮的,我觉着好笑,不过我还是乖乖上来了。她又松口气,说:“吓死人。”
       “我天天在这儿玩。”
       “以后不许上这儿玩。”
       “这儿最好玩。”
       “你这个野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朝她笑笑,说:“我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女老师。”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村里早就传说有个女老师要来了。
       “你今年几岁?”
       “八岁。”
       她上上下下地看我,笑道:“八岁还穿开裆裤?”
        “我一直穿开裆裤。”
        “你知道八岁的小孩要干什么?”
        “读书。”
         “对,你想不想读书?”
         “想。”
         “好,以后就由我教你读书,好不好?”
         “好。”
        “说话算数,我们拉勾。”
       说也有些怪,我对她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好像早已熟悉,刚遇着她,就有说有笑,而且很听她话。在村里我不是这样,谁叫都无反应的。我迎接故人似的,蹦蹦跳跳领她进村,但是看见门楼光滑的石门槛,忽然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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