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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廊桥,故乡的女孩(一)
作者:林允情 文章来源:浙江大学 点击数:3082 更新时间:2002/4/19 11:37:33【字体:
 
泰顺,我的故乡,隐于浙南群山之中,那里山清水秀,地灵人杰,民风纯朴,承天氡泉常年喷涌着温水,飞禽走兽四季跳跃于原始森林,梯田顺山势绵延起伏。
  泰顺,浙江的西藏,与世隔绝,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经济落后。那里,九山半水半分田,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还是一派封建的自然经济景象。泰顺,是被迈向现代化的人们遗忘的一个角落。
  因为没有开发,所以泰顺至今保存着大量较为完整的明清古村落与建筑。漫步于青山绿水间你时常可以看见一座座明清古廊桥,如蛟龙,似飞虹,卧于山涧之中,泰顺不愧为“古廊桥的自然博物馆”。其中有一座曲线优美、构造精致,周边风景十分迤俪的廊桥——三条桥,建于唐,其桥板上留有一首无名氏的词《点绛唇》:“常忆五月,与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处去?人自多情,吟吟水边立。千万缕,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

  第一天:车里的邂逅

  离过年还有五天,我到离县城约60公里处的洲岭乡去游玩,一则是出去散散心,寒假回家以后心情就一直郁闷着,二则那里有我神往已久的古廊桥——三条桥,以及桥上那首伤感的无名氏的词《点绛唇》,而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族就住在乡里,我于是到他家去投宿。

  机耕路弯弯曲曲地在群山之中延伸着,汽车喘着气,顺着蜿蜒的路前行。因是年边,外出的人们都回来了,车里异常拥挤,与青山一样淳朴的人们脸上浮着爽朗的笑容,谈论着年货的价格以及某家某女的婚嫁。刚下过小雨,远山还是一片云雾迷蒙。

  汽车又绕过一道弯,驶入一个小村子。散落在山腰绿树丛中的几座古朴破旧的老屋首先映入我的眼帘,屋前是层层叠叠上下相连的梯田,清水漫着稻茬,从上田流向下田,几只鸭子悠闲自在地在田中觅食。汽车在村中的一座木屋前停下,又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孩身着白色的羽绒衣,脸蛋甚是清秀,一头乌黑靓丽闪着光泽的秀发恰到好处地披在双肩上,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我寂寞无聊的目光。在一群淳朴的村民中,她显得异常凸显,洋溢着靓丽的青春与蓬勃的朝气,既带有农村女孩的朴素、健康与爽朗,又不乏修养、水准与气质。她一边上车一边微笑着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她上车以后就往我这边挤来,我像犯罪似的马上把目光移到窗外。

  我感到一股梨花般淡淡的清香向我袭来,我想她一定就站在我的身边。于是,我的坐姿开始觉得不自然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我把目光锁在了窗外,却看不进一点风景。机耕路不太平整,车有点颠簸,女孩总是站不太稳,有的时候像就要倒在我的身上了,她的胳膊触到了我的胳膊,我的感觉有点飘飘然,十分柔和美好,有点羞涩有点喜悦,我想让自己的胳膊往里面挪了挪,却又很是留恋她的美好。啊,我真想汽车就这样开一辈子,我们就这样依一辈子,既使我们互不相识。车又开始到向另一边倾斜了,女孩又远离了我的肩膀,我自然不敢趁势靠向她,紧紧地抓住车座,就像在大海中紧紧地抓住了一块木板。而此时,我却又感到多么失望与落寞,期盼着车子再一次反倾过来。

  经过好几些次思想斗争,我终于鼓起勇气——这点勇气或许来自我天生的怜香惜玉的情怀,站了起来,对那个女孩说:“喂,你坐这里吧!”说话时,我看着她的脸,我这时才看清她的面容,清纯像冬夜的明月,淡雅如云气中的山茶花,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与山涧的溪泉没有什么两样了。她的眼睛看着我,有点迷惑,是因为我的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楚,还是在怀疑我我给她让座的意图?我没有勇气说第二次了,用手往座位上指指,而把头低得很下很下。我看到了她穿着的白色胶鞋,想到了她娇美的脚趾。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轻轻地在我的座位上坐下。

  又是一阵颠簸。“这路糟透了。”车里有人发起牢骚。我的一手按在她靠着的车座背,一手握着车顶的握柄。她的秀发轻轻地撒在我的手指上,有种说不出的质柔感,像用手掬瀑布的流水一样。是的,黑色的瀑布此时正从我的手上流过。我知道她抬头看我,我故作稳态,目光冷静,虽然身体正往另一个方向飘去。不久,一个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传来:“喂,你也来坐吧。”我低头看了看,她往里挪了挪,空出了半个座位。她微笑着,把手放在一半的座位上拍了拍,示意我坐下。我回她同样的微笑,然后欣然坐下。

  两个人坐得很紧,故颠簸似乎减轻了些。于是我们就随意聊了起来,都是山里的孩子,又通乡音,我们很快便算相识了。她告诉我她就住在前面的一个村子里,前天刚去邻村的一位亲戚家玩,现在是回家。她说自己高中毕业,考上了一所不是很有名但是学费却不低的大学,但是最后她选择在村子里做了小学教师。她还说她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还有一位哥哥在很远的一座城市里的读书,今年寒假也没有回来。然后,我也把自己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最后我说:“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要看看三条桥”“哦,三条桥,我知道。那里风景很好,我常常带学生到那里去春游。”她似乎很激动,但随即淡淡地说,“那里很少有人去,而且——”停了一下,她又热情地说:“对了,如果你在洲岭找不到同学,那就来找我吧,我就在前面的那个村子里。”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车子绕过一个弯,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村子,村口的几棵风水树直刺云霄,很有挺拔之气,村庄的四周栽种了许许多多的梨树,只是现在是冬天,枝干都光秃秃的。车子在一座小桥边停下,我知道分手的时间到了,女孩站了起来,下车了。我没有说什么,目送女孩离开,一脸落寞与留恋,而女孩此时是不能注意到的。车又启动了,我的目光一味呆滞。好长时间我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女孩的名字呢?一阵失望和悔恨。我只有选择闭上眼睛,细细回味着她刚才的种种美好。

(未完待续)
文章录入:还傻    责任编辑: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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