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外乡人,来自祖国的大西北。以前,对地处东南部的浙江知之甚少,但知道浙江有个泰顺县,却是较早时候的事了。记得一次在棋友家对奕,那棋盒上写的制造厂家是浙江省泰顺县某厂,那时我只对棋友惊叹天下竟有如吉祥好听的县名,却并不知晓她在浙江何处。孰料世事如棋,许多年以后,我被命运之手摆放到泰顺这个棋格上,冥冥中觉得好像与泰顺有着某种缘分似的。
从家乡坐上火车,行了近四十个小时到温州,又坐上汽车,沿着弯弯曲曲路,穿越重重叠叠山,终于朝圣般到了泰顺县城。?
进了盖在山上的宿舍,行装甫卸,便禁不住窗外惹眼的景色的诱惑,竟忘了几千里旅途的疲劳,凭窗远眺,远处群山绵亘,且都有浮云妆裹,青的山,白的雾,红的霞,既有雄伟,也有绮丽。我心里在问:那白云生处可有人家否?若有,他们看我这儿,会不会也有仙境般的感觉呢?
此后的日子里,我便饱览了泰顺的山,接触了泰顺的人,濡染着泰顺的风情,熏陶着泰顺的文化。
泰顺的山水,远胜过城市的公园。所以每逢节假日,我都会抖擞精神去响应大山的召唤:乌岩岭上抚古树,天关山顶作鸟瞰,百丈滩头长啸吟,毛竹山涧捧清泉。融人大山中,默念着罗阳清代诗人董正阳咏泰顺山水的诗句,“落花数片溪流静,啼鸟一声山翠深。”只觉思古幽情腾涌,怡悦情趣顿生。
接触了泰顺的人,你会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亲切。我初来乍到时,对路不熟悉,一次进一家商店问路,店主竟热情地丢下生意走出店给我指路,而且还引了一段路。同是问路,我在大城市的郊区遭遇的却是人家给我信手指了个与我目的地相反的方向,害得我南辕北辙跑了半天,最后只能慨叹人心不古了。常言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泰顺人就是泰顺人。我走过泰顺城乡的好多人家,使我纳闷的是他们烧的竟都是煤气,因为在山外人看来,住在山里,随便一砍,便够烧个一年半载的,可他们就是爱着自己的山,宁愿掏高价买媒气,也不占大山的便宜。这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懒,这里的人是很勤劳的,由于工作的关系,我接触的孩子不少。据说他们的父母大都去外地或做生意或打工,有的竟至三四年没回过家。电话成了联系父母和子女的纽带。我有时想,泰顺的电信事业较发达,恐怕也是这个原因。一次,一个女孩对着电话筒说:“妈,你今年过年回来吧,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电话那端是怎样的情状我不知道,我听了这孩子的声音,感动得都要流泪了。
泰顺的民风民俗淳厚古朴得像泰顺的大山,不信你沿着当年红军走过的路走一走,这里的人古道热肠;他们会像当年欢迎红军一样欢迎你。米烧青梅酒,高山云雾茶,那情那意,浓烈得化解不开,醇香得享用不够。实际上,泰顺人不只朴素淳厚,他们还颇具艺术气质,我曾在罗阳看过几场木偶戏,布帐后,木偶艺人演得惟妙惟肖,布帐前,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你看那木偶戏,七条线提生、旦、净、末、丑,一双手演仁、义、礼、智、信,一张口抒喜、怒、哀、乐、怨。这“木偶之乡”的“布帐戏”,上演了泰顺人的几多风流,唱出了泰顺县的几多繁荣。
说老实话,我初到泰顺时,只觉这里的民风民俗有古代遗风,误认泰顺穷山僻壤,地处荒蛮,文化积淀一定不厚,及至耳闻目睹了泰顺一百多处文物,慕名拜谒了几十座古廊桥,特别是见了《泰顺报》上登的张黎华先生的文集《随风而逝》的“后记”,古遗迹,今美文,使我对泰顺文化油然而生敬意。那一百多处文物,异彩纷呈;名扬宇内的几十座古廊桥,底蕴深厚;中国文联出版社付梓的《随风而逝》,以其精深峭拔的文字,睿智哲思的内容,炽热激昂的情韵令我折服。如果泰顺没有,远溯唐代的肥沃的文化土壤,是培育不出这株株奇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