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节]连日阴雨，爸爸没有来看我

十二

[写在父亲节]连日阴雨，爸爸没有来看我



连续十多天的阴雨，有些连绵，扯不断的样子。抑或就是一张又一张的网，被风扯破了就又被风补好，总是罩住这座陌生的城市。习惯性的站在阳台望远，但总是被城市边的高山和山顶升腾的云雾遮挡住。目力所及之处，依然是这座骨子里永远不接受的城市。

是他不接受我？还是我不接受他？

爸爸有十多天没有来看我了，于是，总会在睡前使劲儿的想，爸爸现在是不是也睡了，或者和大叔、么叔、堂兄对酒，已经微酣？听着檐下的雨声，长嘘一声：太远了，爸爸来一趟太不容易啊。

这座城市离我的家乡，乘飞机要三个多小时，如果乘火车的话，恐怕要用掉二十几个小时。更何况无论从机场或火车站，再到我的老家，还要用掉很长的时间。就算爸爸有惊人的灵力，恐怕也要在这阴雨的夜里独行，我不忍，于是宁愿忍了眼泪不梦到爸爸，也不要看到爸爸鬓角的雨水和裤角的泥巴。

爸爸的坚强有时候让做儿女的完全意料不到，那完全是对于儿女的一份惦记与慈爱，于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寻了而来，哪怕是匆匆的见我一面就走，也会不远千里。从天津到北京，从北京到济南，从济南有上海，从上海到温州，我越走越远，爸爸也就越来越辛苦！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爸爸都是个坚强的人。在爸爸患脑栓塞初时的一年里，仍然坚持自己料理生活，甚至于自己为自己治疗。用可以动的右手，为自己针灸，有时候因为找不准穴位，便要我帮忙。看着一根根银针扎进爸爸的身体时，我都会不禁的打个冷战，如同扎在自己身上一样。

爸爸经常翻看祖上留下的医书善本，偶然找到一个治疗中风后遗症的偏方：龟尿舌下点难言。于是便命四哥开车到北京的花鸟市场买了一只非常正宗的山龟。然后放到光滑的盆里等它尿尿。爸爸从此便多了一个乐趣，每天白天都会不错眼珠的盯着乌龟看，等它尿尿。可是，这只龟似乎是认生一样，从买来有一个星期也不见有尿的样子。我说是不是缺水啊，于是抓起想去泡到水桶里时，这只龟竟然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喷出一道美丽弧线的尿液。当时把家里人全惊呆了，爸爸却坐在炕头大笑，并急着说：“快，快，快用针管吸上点。”幸好家里是地板砖，龟尿在地板上还没有渗下，顾不得龟放在哪里，急忙用针管吸了一点，为爸爸点在舌下。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真的有奇效，在点了几次后，爸爸的语言表达能力竟然真的比原来好很多。

因为家里儿女多，又都有了孩子，每天都会有一堆人围着爸爸说话，来分解他生病的痛楚。小外甥、外甥女更是不离姥爷，给爸爸拿茶壶、拿药、递水，就是这样爸爸渡过了大半年快乐的生活。

转年爸爸病重，脑栓塞的晚期已经是重症的老年痴呆，偶尔的清醒时，总会呆呆的看我，不错一个眼神的，于是被我忽然捕捉到的一两个眼神之时，心头便不禁一恸，别过头时爸爸眼里便白蒙蒙一片。似乎有些失望，当初所有的期待在他感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完成。

其实，我的失落更甚，于是总会躲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是那样漫长的一个寒假，蓦然一个晚上，看到一只冬天里仍然残活的蚊子斜斜的飞过面前，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拍死，但是手伸在空中却僵住了：每个生命在坚持下来的时候，或许都是有一种信念吧，哪怕是一只蚊子！

泪水流下的时候，是冰冷的！

后来，爸爸开始不再认我，其实确切的说是不认识我。他强行的将所有身边的人，用他尚能动的右手，挥着大哥为他做的拐杖打走，包括母亲和我。每个晚上为爸爸脱衣服睡觉，每个早晨为爸爸穿衣服的时候，爸爸都会声嘶力竭的阻止我的行动：“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一脸苦笑一心泪水的问爸爸：“那谁是您的儿子啊？”爸爸便会低声啜泣：“老大，就老大是我儿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哽咽的问爸爸：“我也是您儿子啊！我不是您儿子，那我是谁儿子？”爸爸抬起头，怒道：“反正你不是我儿子！”那是带着怨恨的，从他已经凝滞的目光底下，我看得到。所谓恨铁不成钢，恨子不成龙。

爸爸没有再坚持一年，转年后病情继续恶化。直到再不认得身边的每一个亲人，生活也不能自理，于是在炕上辗转反侧，但似乎仍然有一种意识在硬撑着他的生命。突然之间会冒出一句：“老儿子回来了吗？”身边的人便会突然之间的静默。

这一年的冬天是个暖冬，我也已经开始实习。突然四哥来接我时，我知道了一切。

在我回去时，爸爸又坚持了四天，最后一个晚上，是我和大哥守着爸爸。坐在爸爸身边，看着爸爸干裂的嘴唇，于是便用棉球蘸了水润一下，当我润第二次的时候，爸爸紧闭的眼睛竟然睁开，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滚出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那一行泪水里我依然可以看到爸爸最后的深爱与不舍。我端着水杯的手颤抖不停，直至端不稳，扭身跑到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任泪水肆虐。

爸爸还是走了！

于是那个北方的冬天，没有雪的荒原上是我弥散的悲伤。我为我的爸爸送别，阡陌交横的乡野，我不敢回头：民俗的寄语，只为父亲踏上一条通畅的路。硬低下头，任泪入黄土，我知此时的母亲，亦是忍着悲伤目断青天。从那一年开始，我便踏上了一条几乎没有回头的路！

十多年匆匆而逝，此时是一个有些溽热的初夏，尤其在江南，阴雨连锦总似乎是解不开的愁怨一样。

前几天，姐姐突然打电话来，说要给我上份保险，医疗和人身意外。我没有拒绝，低声说声谢谢时，姐姐在电话里有些哽咽，闪烁其辞的说了下爸爸什么的，我知道，肯定是爸爸找过她们。

是啊，我在这么遥远的地方，爸爸也只能去找近在身边的女儿，让她们来转告我，或者关心我、爱我。那个夜里，似乎有梦，但总是模糊不清，然后有方位的错觉，不知道身在何方，用力的先想清自己头朝的方向，是北方，我家乡的方向，那里有我的妈妈和姐姐，哥哥，还有爸爸，我亲爱的爸爸！

大笨钟

父亲，永远是一个伟大而又令人崇敬的字眼，不管父亲在哪，父亲永远都是在心中的最深处，刻骨铭心的父爱留给子女的也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在这父亲节即将到来之际，和你一块共同缅怀你的父亲，并且祝福你，不管身在何处，别忘了，除了爱人和朋友，真正最关心你牵挂你的，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心的归宿——真正的家！

谢寒冰

十二，你父亲对你影响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