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遗产,浙江必须实现零的突破
——由泰顺廊桥保卫战想到的
这些天,我省一些地方的气温达到40摄氏度甚至更高,地处浙西南山区,被誉为“中国廊桥博物馆”和“世界廊桥之乡”的泰顺县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场古廊桥保卫战。在离目前全县最古老的廊桥三条桥不远处,许多村民为了阻止洋州水电站建设,24小时不间断轮流守在山洞口,以防股东们随时开工筑坝。
不可再生的泰顺廊桥
山清水秀的泰顺县,人文遗址众多,尤以廊桥闻名遐迩。目前全县木拱廊桥尚存32座,古民居、古村落一百多处。历史悠久、造型优美、风格多样的泰顺廊桥以其独特的文化艺术和科学研究价值引起了不少国内外专家的关注。
泰顺廊桥的“不可再生性” 是不容置疑的,而三条桥在泰顺廊桥中具有独特的地位。三条桥是泰顺历史最久远的木拱廊桥,始建于唐贞观年间,现桥建于清道光廿三年,过桥往南不远就是福建省的寿宁县。据有关专家考证,该桥建设使用的虹桥技术为我国最早,比清明上河图中的虹桥更为久远,被载入《中国古代科技成就》一书。
泰顺能够被世界桥梁专家们誉为“世界廊桥之乡”,是因为此地古廊桥无论数量、保存质量以及建造历史、艺术价值都堪称世界之最。在著名桥梁学家茅以升主持编撰的《中国古桥技术史》中共记载拱桥11座,其中泰顺4座。关于泰顺廊桥被发现后引起的关注,该县文博馆人士介绍说,泰顺的木拱廊桥以其梁木穿插的特殊而巧妙的结构,在中国桥梁史上具有极高的地位。北宋名画《清明上河图》中的汴水虹桥,采用的就是这种木拱桥形式。可惜的是,“中国四大古桥”之一的汴水虹桥早已不存人世,以至于人们一度以为这种木拱桥已绝迹。
古建筑专家、同济大学建筑系教授路秉杰在日本讲学时曾涉及《清明上河图》中的虹桥结构。他用筷子搭出了拱桥模型,在日本引起轰动。然而,路先生当时所见到的虹桥只能局限于画面上。1996年7月下旬,路秉杰到泰顺考察。当他第一次见到木拱廊桥时,竟喜极而泣,立即跳入溪水亲近廊桥!
要世界文化遗产还是要一个小水电站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72年启动世界文化遗产工程,起因缘于60年代,埃及在尼罗河上游修建阿斯旺水坝,水坝建成,两座千年神庙便不复存在。人类用神庙换来水利效益,却留给子孙永远的遗憾。而那些被两次世界大战、地区争端和内乱的战火毁灭的古迹,被大型工程和旅游开发所创伤的名胜,更是促进这一保护人类文化遗产工程的原动力。
世界遗产是指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遗产委员会确认的人类罕见的目前无法替代的财富,是全人类公认的具有突出意义和普遍价值的文物古迹及自然景观。被“世界遗产委员会”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地方,将成为世界级的名胜,可受到“世界遗产基金”提供的援助,还可由有关单位招徕和组织国际游客进行游览活动。
按照世界遗产的评定标准,必须具备以下六个条件:一是代表一种独特的艺术成就,一种创造性的天才杰作;二是在一定时期内或世界某一个文化区域内,对建筑艺术、纪念物艺术、城镇规划或景观设计方面的发展产生过重大影响;三是能为一种现存的或为一种已消逝的文明或文化传统提供一种独特的或至少是特殊的见证;四是可作为一种类型建筑物或建筑群或景观的杰出范例,展示出人类历史上一个(或几个)阶段;五是可作为传统的人类居住地或使用地的杰出范例,代表一种或几种文化,尤其在不可逆转的变化之下容易损毁的地点;六是与某些事件或现行传统或思想或信仰或文化艺术作品有着直接和实质的联系。
有关专家认为泰顺廊桥几乎全部符合世界遗产的评定标准。去年泰顺县提出了通过申请加入“世界文化遗产”行列,提高泰顺廊桥的知名度,解决廊桥保护资金,大力发展旅游业的计划。然而,泰顺廊桥的“申遗”进程并不如人意,未能达到期望的速度。今年还发生了据当地群众反映洋州水电站业主在没有得到开工建设的许可,擅自在离三条桥几百米远处开工建设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情。
一些专家认为,泰顺是个国家级生态示范县,现在建成大小水电站已经投产的已达119座,甚至还有继续再建,小水电建设过多,对生态也是一种破坏。由于水资源日益枯竭,泰顺的小水电站只能轮流发电,“三日打渔,两天晒网”。多年的实践已经证明泰顺走工业道路已经没有出路,搞工业会破坏生态环境,有限的资源总有被消耗完的一天。唯一可行的是走生态农业和发展古廊桥、古民居生态旅游之路。
我们“申遗”的差距在哪里
据最新资料表明,中国政府于1985年加入《世界遗产公约》,成为缔约方。自1987年第11届世界遗产大会首次将故宫等6项遗产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至今,中国已有29项自然景观和文化遗址被列入该名录,其中文化遗产21项、自然遗产4项、文化和自然双重遗产4项。令人遗憾的是,人杰地灵的浙江省却至今没有一项自然景观和文化遗址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看看其他省市,包括我们的周边省,北京、南京、重庆、安徽、福建、江苏、江西、山西、陕西、河北、河南、山东、云南、四川、湖南、湖北、西藏,都陆续“申遗”成功,有的地方还拥有好几项。浙江的差距在哪里呢?
有人说,安徽、江西等地方经济发展不如浙江,因此其自然景观和文化遗址自然而然较少破坏。但也有人认为江苏的经济特别是规模工业发展走在浙江的前面,然而他们的保护工作依然做得比较好,因此苏州古典园林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说明还是人的观念问题,各级政府包括相关部门的重视程度不够,没有真正把发展和保护的关系处理好。
不少专家认为,相对于江苏及其他省份,我们一些地方的经济活动随意性太大。浙江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市县往往缺少保护遗产的经费,或者为了眼前的利益,不惜造成对珍贵自然景观和文化遗址的破坏,比如泰顺县,对于前无先例后无来者的古廊桥和一座无足轻重的小水电站,两者孰轻孰重,到底保护哪个,至今仍然犹豫不决;而浙江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又热衷于做自以为是锦上添花实际上是画蛇添足的事情,比方有的专家认为杭州西湖边重建的雷锋塔内外一共建了三个电梯,还有在西湖底下挖隧道,等等,如此现代化的东西看似方便游人,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构成了对西湖风景区的破坏。要知道,保护世界遗产要求的是修旧如旧,复古如古,方圆3公里内是不能建任何新的建筑物的。
有人说,如果把花在西湖上的“蛇足”的钱,用到年久失修的泰顺县32座古廊桥上去,那么,杭州西湖和泰顺廊桥申报世界遗产成功的可能性将比现在大的多。
为什么要缴那么多不必要的学费
泰顺洋州水电站业主说,为了建电站,他们已经投入了二三百万元,如果该项目停工,这笔钱就打了水飘。可是据富家洋村的村民反映,洋洲水电站的建设违反了文物保护法,而且侵害了村民的利益,如果工程停建,一切损失也是水电站投资者咎由自取。
据反映,水电站股东们当初隐瞒了属于富家洋村的4000多平方米土地,视受国家法律保护的村民们的山林所有权不顾,拿着虚假报告去相关部门审批,骗取相关部门的建设批复。土地、林业等相关部门只是给了预审批复,至今还没有颁发该项目的正式建设许可证,股东们就迫不及待地动了工。
有关专家认为,既然泰顺县去年开始着手申报世界遗产,就必须全县上下同心同德,至少政府各相关部门统一协调,尤其是那些手里握有审批权的人,思想上要有一根世界遗产保护当先的弦,永不松懈。一旦松动,或者被居心不良者利用,就会出现洋州水电站那样的难以收拾的局面,缴本不应该缴的学费。
这些年,我们很多地方在“先发展后治理”思想的误导下,缴了很多不应该缴的学费。近的如绍兴,因为发展“染缸、酒缸、酱缸”,使得环城河变黑发臭,老百姓怨声载道,你想,这样的“东方威尼斯”能申报世界遗产吗?任你绍兴是首批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也没有用!后来绍兴人觉悟了,投了好几亿元治理,很多人捐款,总算有了起色。
远的如沈阳,为了冲刺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在验收阶段,按照申报要求,投资3亿元全面修缮沈阳故宫、福陵和昭陵,并整治其周边环境,通过整修如旧,恢复“一宫两陵”古建筑历史旧貌,其中两亿元用于周边环境整治和建筑物的拆迁改造,预计拆迁面积达9万平方米左右,包括拆掉沈阳中街最大的商业广场——东亚商业广场的三分之一面积,拆掉最临近故宫的别墅小区6栋小楼,另外,某省直单位办公楼和宿舍楼的动迁正在协商解决之中。
浙江如何实现“申遗”零的突破
尽管我们坚信,浙江申报世界遗产总会有成功的一天,杭州西湖、良渚文化、梁祝文化、泰顺廊桥以及南浔、乌镇、西塘等古镇,等等,都很有竞争力。但2002年6月召开的世界遗产委员会第26次会议决定,今后审批世界遗产的条件将更加严格,一个国家一次只能提出一处申请。尚没有世界遗产景点的国家将享有优先权。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浙江要想实现“申遗”零的突破,难度更大了,因此我们必须更加重视,做更多更细致的工作,同时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专家分析,目前中国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29项自然景观和文化遗址中,很多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如长城、秦始皇陵及兵马俑、敦煌莫高窟、孔庙孔府及孔林等,而很多则是古城、古镇、古村落和风景名胜区,因此按照世界遗产的评定标准所要求的“独特性”和“创造性”,泰顺廊桥比一个湖或者一个古镇申报成功世界遗产的可能性更大。
清华大学教授陈志华指出,如果保护好泰顺这批古廊桥,它们成为世界文化遗产是没有问题的。曾多次来泰顺考察的上海交大建筑工程学院老师刘杰认为,泰顺及周边地区数以百计的廊桥,一旦得到成功保护和展示,将会成为中国又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观。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泰顺人意识到了保护廊桥的重要性,一位退休教师周万巩出于对家乡廊桥的热爱,退休后一直在做廊桥历史的考证工作,并经常为游人义务做“导游”,他说,“再不保护好廊桥,我们没法向祖先也没法向后人交代呀!”
泰顺廊桥的保护及“申遗”工作也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关注,7月15至16日,浙江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章猛进在温州市副市长冯志礼的陪同下到泰顺县进行调研工作。章猛进指出,泰顺是国家级生态示范区,发展经济不能以牺牲环境作为代价,要走保护与发展并举的路子。
申报世界遗产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世界遗产,这是专家们的观点,同样也是各级政府和广大群众的共识。但愿泰顺廊桥得到更多人们的关注和支持,为我省实现“申遗”零的突破作出应有的贡献。
(浙江科技报记者 金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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