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归乡的火车上回望这一次温州之旅,脑海中总是会映出许多值得纪念的瞬间,它们拼凑在一起就是一段有意义的旅途,一段欢乐的时光。当人们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情感共鸣或者是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我们总是需要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将记忆装箱,刻在纸上,是我们对往日最好的致敬。
从三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火车上刚刚下来的时候,南方特有的潮湿与闷热就扑面袭来了。温州,一个温暖的地方。队长音笛的爸爸很早就在火车站外面等候了,这也是长辈们为我们的实践而付出时间精力、忙碌的开始。
我们先行五六人到达温州之后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温州市博物馆,旅行箱在异乡的地面上拖行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伴随着第一次踏上浙江这片土地的兴奋,也迎着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等着我们的是温州的历史与文化。
在温州市区的大半天里,我们有幸造访了尚未向公众开放的温州城市规划馆,感受来自未来的震撼。4D的影院、VR的设备,给我们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而在博物馆的历史区,又是一缕从古代吹来的风,轻轻柔柔地向我们诉说着脚下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
博物馆里,副馆长高启新老师、泰顺廊桥研究会执行会长钟晓波先生、泰商发展联合会秘书长周文龙先生等前辈的热情讲述让我感受到他们对于廊桥的热爱。他们口中一座座我在接下来几天将要熟悉的桥名,一个个我在接下来几天将要熟悉的地名不知怎得听起来就让我油然升腾起一股敬畏之感。之所以感到敬畏是因为我感到了热爱,一个人对于家乡和家乡地理历史文化的热爱,这是谁都无法去质疑和替代的。
记得欧-亨利在《咖啡馆里的世界公民》中塑造过一个“世界公民”因为别人说了他家乡的坏话而打起架来的故事,反映人民对于故乡无法言明的拥护与爱。所以这样一种热爱值得我们在异乡去敬畏,更值得我们去探索,去感受那里的文化。廊桥,我们才是真正地来了。
在泰顺同乐木拱桥建设有限公司总经理潘长用先生的陪同和带领下,在队长音笛的爸爸妈妈的细心安排和照料下,我们在泰顺开始了与廊桥结缘的过程。
泰顺的美是从大巴车上就开始的。在蜿蜒的山路之中兜兜转转,满眼都是树林的鲜绿与天空湛蓝的交融,山路盘旋而上却并不十分陡峭,缓缓地盘旋向上,从内到外洗礼着久看惯了钢筋城市的我的眼睛和心灵。
能听得见山涧小溪的潺潺流水声,能听得见草丛里咕咕咕的青蛙叫声,那里流淌的是清澈的水,存在的是属于大自然的生命。走过一段吊桥,流水冲击着石块的声音就从脚下传来,吊桥似是饮了溪水,微醺地醉了,摇摇晃晃带给我们最原始的过桥感受。从木板的缝隙向下望见水流,不由地抓紧钢丝绳索,身体还是止不住在摇摆,也算是在曲折中到了对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泰顺的三天里,我们大大小小走访了9座廊桥,木拱廊桥、石拱廊桥以及水平有桥墩的廊桥都代表着各自的设计语言。如果你偏要说石拱和桥墩那样子的桥在别的地方也可以见到,那么木拱廊桥确实可以称得上独树一帜了。
从远处走近,木拱桥的梯形构造鲜明地映入眼帘,奇妙的是,由于木质结构以及屋廊的设计,廊桥和自然很好地融为了一体,在惊艳我们肉眼的同时却不显得突兀。廊屋的花雕经过岁月的洗礼,诉说着文化的语言。廊屋的自重也压紧了桥面下的木结构,使得廊桥稳定。
用树枝拨开草丛,卷起裤脚淌过溪水,来到桥下观察木拱的结构。被当地人称为“三节苗”、“五节苗”的木梁组合在一起,横跨过两岸,颇有“天堑变通途”之感。“牛头”、“剪刀脚”这些十分形象化命名的部件在桥面之下完成着结构上的作用,桥两端的“将军柱”从屋廊上一直插到桥底,维护着整座桥的稳定,使其抗风,还真的有将军风范呢。
同乐桥,已经九十多岁的造桥老人董直机先生坐在轮椅上与我们交谈。老人缓慢的叙述却并不平静,语及廊桥,音调开始上扬,却又有些颤抖,我想那是他的骄傲和辛酸。在当地,能造廊桥的木匠被人们称为“大木”,可见人们对造桥师傅的尊敬。董师傅从小学做木匠,可却在解放之后好几十年的时间未能做过廊桥。生产建设中人们拆掉廊桥建公路桥,新建的桥也大都不会选择廊桥。直到美国人拍了一部《廊桥遗梦》卖座之后,中国人才意识到廊桥本是自己的文化,董师傅在2004年八十岁高龄修建了第一座现代木拱廊桥——同乐桥。
当我问老人这么多年来最自豪和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的时候,又也许是他没有听清,老人有些激动地叙述泰顺等四县为廊桥申遗,指着同乐桥边的岭北村诉说它被评为美丽乡村……我想,对于这些老一辈的造桥师傅来说,那一座座廊桥能够得到人们的认识和理解也许就是他们最大的满足了吧。
下察溪桥,一座单孔跨度44.5米的巨大廊桥横跨山涧。改梯形为弧形,加入八节苗,这些都是造桥师傅曾家快的杰作。曾师傅很健谈,向我们娓娓道来廊桥的奇妙。与现代土木工程不同的是,造桥师傅们并非依赖一张纸精密的图纸去造出廊桥。他们的经验就是造桥的基础。
当我们行将结束三天的行程,回首这一座座廊桥的奇妙之时,我不由得又回味起刚到泰顺的那个晚上,与台湾华梵大学建筑系萧百兴教授的讨论。萧教授很博学,微眯着小眼睛,可以蹦出无数精妙的话语。一名土木工程师是否应该做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工程师是否应该是艺术家?萧教授对于土木工程的阐述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的确,作为土木工程的学生,我们的知识与视野不应仅仅局限在技术层面。正如我们在研究廊桥的过程中,木结构上的问题并非困难,但是要理解廊桥背后的文化与故事,理解当地人们与廊桥有关的风水和习俗,却是需要时日的。台湾人素有良好的国学传统,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与深思啊。我们身上肩负的责任很大,这件事不由我们完成能给谁完成呢?萧教授笑着说,这样说一点也不重啊。
温州市区,告别了廊桥,告别了山间丘陵的凉爽,温州闷热的空气又扑面袭来,这也许就是南方夏天熟悉的味道。每每来到一个新的地方,除了独自感受风土人情,与人同行也是一件美事。与廊桥遗梦的小伙伴挥手作别,向建管4的老朋友挥手相迎。用了一个白天,第一次坐摩天轮,看包场的电影,走进古老的巷子,品味温州的味道。在温州的街道上穿梭,行进在不一样的街区。江畔留下的足迹一直延伸到古巷,天一角的飘香一路划过舌尖。人们可以肩并肩地走着,也可以肩并肩有梦。
在南方城市特有的潮湿空气里,在南方城市的小巷子里,不知觉会想起许多小说中描写的场景。苏童笔下的香椿树街,余华《兄弟》里的刘镇……总觉得南方留下或是承载的梦是少年的梦,是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是一个永远也做不完的梦。
那条街上走过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涣散得要命,出奇的喜欢幻想。那是在温州,在廊桥,在南方,在家乡……
图文:清华大学土木建管系 丁冠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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