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之喜

三川一泉

　　 “上梁”习俗在我县城乡广泛流传，特别是80年代以前极为盛行。之后，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钢筋、水泥、红砖、琉璃瓦等现代建筑材料结构的楼房逐渐替代了古老的木屋，如今再也见不到有人在盖木房子了。然而尽管房子的结构和样式在不断演绎和改进，而“上梁”的习俗仍在流传。
　　所谓的“上梁”是指上“正梁”，新盖的房子基本结构完成之后，做木师傅将一根由东家精心挑选而来的圆木抬上正厅房顶，不钉不卯，不锤不凿，安放在上方，然后在梁中间贴卜“上梁大吉”、“紫微銮驾”等用大红纸写成的梁披，再压上大红“五谷袋”，披红挂彩，以示大吉。“上梁”习俗看似简单，但其中有不少繁琐情节，至今亦无法省删。
南山挑选“栋梁”
　　农村有句俗语：“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可见“上梁”在农村盖房子当中是一件必不可少的重要事情。然而要挑选一根好的“梁木”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东家要亲自去南山的山岗上物色好“梁木”，而这根“梁木”必须是杉木，一要笔直参天，枝繁叶茂；二是树龄不宜长不宜短，树形要从下到上大小尽量一致：三是“梁木”的四周要长有许多小杉木，越多越好，意思多子多孙，否则独木一根不可取，然后再选定吉日上山砍伐。
　　砍伐“梁木”的时候，不能破坏周边小杉木，“梁木”伐倒时的方向要朝南，还不能触地，随即量好尺寸，去其树枝，贴上红纸，由两人抬回，—路上还要一个在前鸣鞭炮，告知一路上行人要给“梁木”让道。抬“梁木”者一路上要走露天道，不能经过任何房子的屋檐下，路上若渴一个“骑路亭”，抬梁者要想办法避开，更不能在亭内歇息，其意是“栋梁”为整座房子最高贵的木材，不能居于其它木材之下。“梁木”抬到家后，要置于露天之下，两头平放在东家早已准备好的两个一人多的木杈桩上，亦不能触地，然后削去树皮将它晒干，直到正式制作成“梁”为止。

露天制作“栋梁”
　　泰顺老房子的厅堂有“官厅”、“楼厅”之分，所谓的“官厅”是指房子的厅堂不设层次，直耸栋顶。而“楼厅”是指厅堂有上下两层，下层为正厅，上层为楼厅。盖“官厅”者均为大户人家，在当地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房子气派，尊严，美观，特别是有一官半职者，平时接人纳物，会见亲朋好友，逢年过节；宴请朋友，操办红白喜事，均置于厅堂之上。盖“楼厅”者为普通人家，房子虽然没有“官厅”气派，但它省工省料又实用，因此在农村盖此类房子者占绝大多数。其实“官厅”和“楼厅”所选的梁木大同小异，稍有不同的是“官厅”栋梁要比“楼厅”栋梁郴粗大、宽长，制作也较精细，但制作程序基本一致。动斧锛刨的那一天，也要挑古日，做木师傅要先点三支香于露天之下，再放二响鞭炮，然后将“梁木”轻放在刨木专用的“柴马”之上，首先念唱一段“梁木”的由来，如：
　　此木长在终南山
　　鲁班弟子将它搬
　　锛刨斧锯做成材
　　用在此地定平安
　　念唱完之后，当头做木师傅手执“墨斗”、“曲尺”—边把墨线一边接着念唱：
　　墨斗金线定中央
　　财丁富贵两头量
　　不偏不斜分风水
　　西厢东房各相当
　　念唱到这，当头做木师傅立即拿起斧头，将第一斧头轻砍在“梁木”中央，接着一斧向左，一斧向右，意思将“栋梁”风水两边均分。之后，方可锛刨，精心制作。不过此举在五十年代前，农村盖房到处可见，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做木师傅将自己比作是鲁班的门徒，把手艺毫无保留地寸一代接一带承给弟子，可这一些在六十年代均被当作“四旧”给革除了，后来人们盖房虽然有选择“栋梁”这一关，可制作“栋梁”时的许多关键性环节却被省略了。

“上梁”与“惯梁红”
　　“栋梁”制作完工后，紧接着是按预先选定的吉日良辰“上梁”。
　　“上粱”那天，亲朋好友要送彩礼红包，特别是主要亲戚不可缺漏，如舅舅、姑父、姐夫，妹夫等等，他们除了包红包之外还要挑上一担“五谷彩袋”(大红装，内装100多斤稻谷)，另送—匹“彩红” (大红布)，长者数丈，短者六尺、八尺，一丈二不等，前来庆贺，讨吉祥。
　　“上梁”仪式开始，要奏乐放鞭炮，东家新老房子天地坪要同时接“龙火”。所谓的接“龙火”是将一束用竹蔑捆成的火把点燃，意思迎接“风水”。然后，两名当头做木师傅抬着“栋梁”，分别来到两边特意搭好的木梯子前，一步一步慢慢往上攀登。由于“栋梁”粗大较重，其他人也用“Y”字型木权帮助将“栋梁”权上屋顶。这时做木师傅一边攀梯：广一边念唱着：
　　东家造屋接云霄
　　脚踏云梯攀高楼
　　肩扛栋梁脚踩稳
　　一步更比一步高
　　也有做木师傅这样念唱：
　　太白金星云头走
　　东家平地起高楼
　　好时好日挑今日
　　财丁富贵在后头
　　两个当头做木师傅在抬“栋梁”时要平平稳稳往上抬，不能一前一后，高低倾斜。否则被视为“风水”一边倒，东家最忌讳。“栋梁”到了正厅屋顶后，不钉不卯，平放在早已预备好的凹槽内，然后拿来“发锤”，轻轻在“栋梁”两头敲打(最多)三下，让“栋梁”人槽，所谓的“发锤”是一个特地为上“栋梁”而制作的形状似锤子的木锤。事后分别挂在“栋梁”左右两边，有人将这两个“发锤”比作是两员大将，口夜守护“栋梁”。
　　“栋梁”放平稳后，一当头做木师傅站在大梁旁接着念唱：
　　栋梁好比—条龙
　　摇头摆尾卧当中
　　间伊为何身不动
　　身上还缺“惯梁红”
　　所谓的“惯梁红”是在大梁正中压上“五谷彩袋”披挂“彩红”，以示吉庆。唱念到此，东家要将亲朋好友送来的所有“五谷彩袋”搬到屋顶，放在“栋梁”身上，并将“彩红”一一披挂而下，每一条“彩红”的底端都缝有一双布鞋垫，寓意给新房主人铺垫家底，从此产业兴旺，财源滚滚，最后在梁中间再贴上一张大红纸梁披，整个”惯梁红”宣告结束。
“喊厝”与“接财宝”
　　“喊厝”是整个“上梁”过程中的—个重要环节，当栋梁上好后，由当头做木师傅站在梁边高声喧喊着一些吉利的话，如
—喊：
　　千里来龙万里山
　　万里来龙坐中央
　　千里来龙添丁财
　　万里来龙富贵长
二碱：
　　进上金梁
　　金玉满堂
　　护好金梁
　　旺子旺孙
三喊：
　　东家盖厝盖官厅
　　子孙读书中头名
　　财丁富贵双双旺
　　世世代代有功名
四喊：
　　上定房顶金梁丁财贵
　　下定算盘地基发田庄
五喊：
　　鲁班师傅到
　　时辰日子到
　　罗天大正到
　　紫微銮驾到
六喊：
　　一进栋梁东方甲卯乙
　　二进栋梁南方丙午丁
　　三进栋梁西方壬子贵
　　四进栋梁北方庚酉辛
　　五进栋梁财丁样样旺
　　六进栋梁富贵双双全
　　七进栋梁朝中做宰相
　　八进栋梁朝中伴君王
　　九进栋梁子孙长福寿
　　十进栋梁子孙永满堂
　　当头做木师傅在“喊厝”的同时，一边撒“财宝”，就是将东家事先装在“金斗” (篾箕斗)和“财宝袋” (小于袋)内的竹钉子，银角子、茶叶、谷米、米曲等五种东西，一把—把慢慢往下撒?这时东家夫妻在梁下扯着被单，把撒下来的东西一一接住，此举称“接财宝”。在“撒财宝”的时候如遇上有口才的当头做木师傅，还会即兴创作一些口头彩，如：
　　东家公婆心肠好
　　手扯绫罗接财宝
　　接了财宝心欢喜
　　夜里做梦笑嘻嘻
　　“喊厝”和“撒财宝”过后，东家随即要将上梁时摆在厅堂方桌上的迎龙神的供晶，除了猪头，大年糕，东坡肉，大蛋饼等大件东西外，其它的小冥斋、糖块、水果、花生，还有用年糕特地做成的小“金元宝”等，四处抛撒，让前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争抢，抢得人越多东家越开心。“撒财宝”是上梁仪式中最热闹的—个场面，大人小孩都格外高兴。
　　完成这些仪式后，接着是当头做木师傅要将一根与正厅柱子—样长的被称作“丈篙”的木尺子横放在“栋梁”下面，然后念唱着：
　　“栋梁”好比屋中王
　　“丈篙”好比老丞相
　　丞相君王长相守
　　“发锤”大将在两旁
　　念唱完毕，当头做木师傅要即刻下房，下房前要面朝天，躬拜上苍，并念着：
　　鲁班师傅下“金梁”
　　各位神圣回本宫
　　从此来龙风水应
　　世世代代永其昌
“上梁酒”与“赠工酒”
　　上完梁，当日东家要办一场丰盛的“上梁酒”宴请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不过农村有不少人家盖房，由于家境清贫雇不起工，只好请村中族人帮忙，叫做“赠工”，所以到了办“上梁酒”时，东家也一一起宴请“赠工”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上梁酒”与“赠工酒”同时操办，此举既节省了花费，又图个方便，直至今日还是如此。
　　如今农村虽然再也见不着有人盖木房上“栋梁”了，但象征性的“上梁”习俗仍在沿袭传承，如“洋房”盖到最后一层浇水泥地封顶时，也要挑选吉日，以此代作“上梁”之喜。惯粱红”的时候也照样按老习俗，只是少了粱下“供祭筵”、 “喊厝”和“撤财宝”、“接财宝”等情节，不过当夜也多了放花炮、放电影、放录像等娱乐节目，以伴乡民情趣，使整个场面更加丰富热闹。(杨立成)

饶富春

上梁故事在泰顺县志中看过，小时候去一个表叔家见过场面很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