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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怀贤
首先说明,我是不够资格来为龚崎现写序的。因为我们身处一个极度讲究伦理等级的东方文明古国,论资排辈,在他的圈子里,纵使十个指头掰断,也掐不到我,充其量只能到二十个以后去候补而已。
再者,我与他走得太近,免不了为朋友讳,“初一拜大年,尽拣好的言,”将其誉为博古通今,后无来者之完人也未为可知。或嫉火丛生,不愿意身边的人与自己比肩,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将其缺陷与瑕疵无限放大,所谓距离没了,美也没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兼听则明,还是听听别人怎么说吧。
前几年,龚崎现协助我创办《鞋道》杂志,责任编辑与视觉设计两付担子由他一人承担。上个月,我为“和谐之路民族博物馆”的设计风格与集团总裁单志敏僵持不下,急得撂挑子:“如果你在国内能找到比我强的人(指鞋业界),我让贤。”
单总裁也不客气地回应:“在国内象你这样的人才肯定有,但象你这样搞法的确实不多,象你这样性格的人就更少。你呀!除了跟我合得来,别人就难说了。”
“未必!”
我不屑地反驳,“龚崎现不是与我合作得很好吗!他书法雕刻、诗词、美术设计样样精通,到集团与我搭档办《鞋道》,自始至终一点不含糊,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哦,就是那个剃光头,留小胡子的啊!他跟你是一路的,你们都是一些不按牌理出牌的怪人。”总裁单志敏如是说。
龚崎现的才,是多才多艺的才,你可以说他怪,也可以不采纳他的作品,但文章改不得,绝对不可以在这方面对他轻易冒犯,除非你当场做出一个比他更好的来。拿他自己的话说:我就只剩下这一亩三分地了。
有人说他是剑走偏锋,玩名士风度。可我要说,他刺出的不是只有仅仅侥幸的一剑,而是凭藉着十余年浸淫武学的深厚功底的自信,刺出的没有悬念的一剑。怪就怪在他生性不擅哗众取宠,所以省略了当下世态盛行的作SHOW与前奏,直直使出最后的那一剑,白白地耽误了看客们的好戏。看惯了白袍小生花哨舞动的剑花,当然不愿意观摩灰衣老僧沉闷的比拼内功了,但那毕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
他的剑路是自成一体的,他的学习、生活与习性具有高度的一致性。他的书法,别人一看就知道是龚崎现的,行家们说太高古。我不懂,觉得有点象博物馆里的竹简,有一次要他在《鞋道》杂志上写一副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其中有六个看字,六个山字,六个水字。竟然每个字的写法都不相同,有个水字多了一点,我还误以为他不小心写错了,落个被朋友们数落“不懂艺术”,出了回洋相。一个水字居然有六种写法!难怪秦始皇要灭了六国,统一文字。
自古文人憎命达。
人穷而诗弥工,崎现命中注定要在“工于诗与穷于人”之间盘桓,在温州这个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大环境里,他这种怪人不被撕裂才怪?似乎要刻意应证这种理论,他以前出版过一本诗集——《远方的痛》。到底是痛在远方,还是伤在当下?还是肩负某种神秘的使命,为了某种神秘的预约而宁愿忍受痛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常跟我谈起,要在浙江泰顺老家建一座明清风格的仿古民居,在城里困了累了,就回家转转山,与朋友们吃点山菜、喝点米酒,手痒了就写写画画、刻刻印章送人,也花消得起。
看得出,《远方的痛》折射的是眼前的囊中羞涩。
他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妙,绝不是什么玩名士风度的无病呻吟了。
朋友们多次劝他想法赚点钱,他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水到渠成。”既不自怨自唉,感叹怀才不遇,也不针砭世弊,痛斥物欲横流。大有山僧参禅般的“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超然。人家写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拽着你往前看,他却要《从秋天走向秋天》,跟地球的公转铆上了劲,
我明白了,有一种高贵不是从血统中来,也不是从财富中来,而是从淡定与从容中来。
故为之序。
(黄怀贤 学者 资深品牌策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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