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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的祖父/夏良贤 [打印本页]

作者: 三川一泉    时间: 2004-3-29 09:47
标题: 我的祖父/夏良贤
祖父夏起见唯一的照片保存在我的书房里。其实我不看照片也能想起他的模样:个子高挑,清瘦,尖尖的下巴,冷天戴一顶黑色绒帽子。祖父不多言谈,笑起来轻轻的。

祖父非常勤劳。他靠自己的双手成家立业,闯出一片天地。在我童年的时候,他常对我说:“巴掌垫头自靠自。”这就是他的人生哲学。他有一种手艺——做棺木。这手艺在乡间不可缺少,能挣许多钱,这种师傅也很受人尊重。祖父的门头遍及方圆几十里。他的油漆功夫很深,很受客户青睐。祖父从不计较工钱,和东家的关系特别好。在同行中,祖父的声誉很高。他用自己劳动所得,买了两间房子、四亩田、八亩山。他抱养了一个嗣子,这就是我的父亲,后来又有了五个孙,还给自己做就了坟和棺。

祖父富有反抗精神。解放前的一天,有几个国民党兵闯到我们家,逼我父亲抽壮丁。祖父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无丁可抽。”一个兵说:“那你家要交钱。”祖父说:“我家没有钱。”另一个兵说:“你背上小斧头去敲几下(指盖棺)不就有钱了吗!”祖父气愤地说:“你家有得敲吗?你家如果有得敲,我马上就去。”国民党兵一听火冒三丈,用抢托打祖父。祖父忍住疼,硬是不交钱。那几个国民党兵无可奈何,灰溜溜地走了。

祖父非常疼爱子孙。父亲年轻时在六十多里外的地方读书,祖父省吃俭用供他上学,每隔一段时间,就挑一百多斤大米沿山路送到学校给父亲。我出生后,他常抱着襁褓中的我,走家串户,炫耀自己的孙子。二弟降生后,我就跟着祖父睡了。寒天的夜晚,祖父总将被子折回一些让我垫,我总习惯地将一只脚勾在祖父身上才能入睡。我要小便,祖父也不让我下床,他把尿壶提上来,叫我站在床上尿。热天的夜晚,我常躺在竹椅或木板上乘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总是让祖父将我抱到床上。临上中学的头天晚上,祖父还抱过我一次,那是祖父最后一次抱我。

上中学后,我非常想念祖父,千方百计请假回去看望祖父。祖孙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返校,我总站在祖父身边掉许多泪水才会离去,祖父每次都送我好远。我凭着一颗童心也对祖父唠唠叨叨,劝他多保重身体,唯恐下次回来见不到祖父。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天上午,班主任突然通知我:“你祖父病重,赶快回去看看。”我心里感到蹊跷,怎么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回到半路,得知祖父已经死了,犹如晴天一声霹雳!我哇哇地大哭起来。一到家,看见祖父已躺在一块窄窄的木板上。我一下子跪到祖父跟前,放声痛哭。我伸手去摸祖父的胸口,是暖的。我以为祖父还有救,用嘴对着祖父的鼻子,用力吸了几口气。祖父毫无反映。我多么想祖父能重新醒过来,也好再和他说几句话,但永远不可能了。第二天,祖父被送进他自己做好的那座坟茔里了。

在往后的岁月里,我多次去看望祖父的墓。我的泪无声地滴到祖父的坟上。我和祖父虽处在咫尺之间,但已是阴阳两界。他不会再听见我的声音,愿我的泪溶入黄泉,告知祖父,长孙又来看你了。到如今祖父驾鹤已四十多年,我以为悲哀终会淡化,可是不,我常在梦境里和祖父相会。无论何时想起,那过去的一切仍然清晰,心歌如诉,欲罢不能。

作者: 汤圆    时间: 2005-10-21 13:58
最爱的亲人离我们而去,是最大的痛苦了.人走了,但留下的回忆总也抹不走的,永远活着.
作者: 夜雨    时间: 2005-10-25 16:10
好文章,顶!
作者: 活着    时间: 2005-10-27 14:49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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