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梦里访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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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文：湘夫… 文章来源：廊桥网 点击数：2867 更新时间：2005/4/21 20:24:55【字体：小 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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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桥，顾名思义，是有屋檐的桥。
在南方山区常见这种桥，跨山涧溪河，为旅人通阻途、提供歇脚避风挡雨之便，也被称为风雨桥。
当美国电影《廊桥遗梦》风靡全球，当罗伯特.金凯那辆绿色的卡车在瓢泼大雨中离开了那个拥有一座叫麦迪逊廊桥的小镇，也永远地离开了那个与他缠绵两天而深深相爱、终生思念却无法相随的女子时，他不知道自己和廊桥结下的那份情缘，会让无数内心深处无法抑止地渴望浪漫的善良人们揾几多唏嘘热泪，也不会知道那座红色的廊桥因此成为一道风景，成了人们膜拜的某种象征圣物。而廊桥，自那之后，在我的心里成了相爱男女无法跨越的宿命之桥。
知道我故乡在浙江的人常问我，你家离泰顺远吗？你见过那里的廊桥吗？说来惭愧，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而遐迩闻名的泰顺廊桥却与我咫尺天涯。泰顺，原先在我的概念里一直是贫困和茶叶的代名词。因为儿时听到邻居呵斥女儿最多的话就是：把你嫁到泰顺山底去，那儿鸡都不识米，苦死你！而长期在外漂泊，每年收到母亲寄来的茶叶，总是西湖的龙井和泰顺的三杯香和雪龙茶。似一把珍珠散落在浙江泰顺山间的廊桥，就像一个衣衫褴褛养在深闺的少女，以她天然的姿色默默地璀璨着，教我久闻其名而未见其影，多年来和乡愁乡音搅和在一起，常在梦里出现。于是，梦里的我吟就了：“细雨打芭蕉，南国景致更妖娆。梦里依稀多少次，潇潇，绿岭烟村风雨桥。”的词句，词中的风雨桥就是梦中常出现的带有屋檐的廊桥，它总是以遥远的距离模糊的形象朦胧着我对它的向往好奇和对故乡的思念，即便在梦里，也从不曾有过一次成功地从桥的这端走到桥的那端的经历。
泰顺位于浙南和闽北交界处，南接福建寿宁，北依文成，东临苍南，西靠景宁，有“浙南桥梁博物馆”之称，其中有6座木拱廊桥在世界桥梁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而素以“千桥之乡”而著名的泰顺一直恬静地隐匿在烟笼雾罩的群山峻岭之中，世世代代在鸡犬相闻的田园牧歌里安度淡泊的山中岁月。因千回百转的溪流山谷间通途阻塞，故先人伐木开石架桥为渡，迄今上百条造型、颜色、材料、风格各异的古廊桥，在群山峻岭间默默陪同着先人的后裔，一起在这里守候着日出月落的轮回，守候着沧海桑田的变迁。
今天，我终于来到了泰顺，在青山白云碧水间，从廊桥的这端走到廊桥的那端，一路陪同的是近二十年未曾联络的故乡同学们。他们说，回到了家乡，决不会再让你一人独自背包去徒步的。于是，原计划花一周时间，准备背包遍访泰顺廊桥的我，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坐在了老同学安排好的小车上。车队出城北，上高速，奔泰顺，一路天公作美，雨歇、云散、日出。沿着古老的石刻路标，迎着杜鹃妖娆的笑妍，穿过滴翠的绿岭，绕过生烟的碧潭，观白云出岫，看山风摇枝，一路你追我赶，笑语不断，到了泰顺的泗溪镇。
泗溪镇拥有两条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廊桥，“溪东桥”和“北涧桥”。先映入眼帘的是外观深红色的“溪东桥”，在泗溪镇桥头，横跨溪涧呈拱形，来往车辆早已被并列的现代钢筋水泥桥梁分流，从这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木质拱桥上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的大多是吊古寻幽之人。只见“溪东桥”没有雕栏玉砌，只有青阶灰瓦，没有刻龙凿凤，却有重甍飞檐，造型稳健，色彩凝重。桥身悬挂匾额，上书“虹气凌云”“坤仪配德”“气洽太初”，字体古朴厚重，桥间有麒麟踏祥云双龙戏火珠的民间彩绘，古老端庄的“溪东桥”被这五彩斑斓的壁画染上了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北涧桥”距“溪东桥”不远，同样拥有深红色桥身，却多了一份妩媚，少了几许喧嚣，桥间设神龛，上供观音，庄严宝相，旁书：“长虹饮涧新月出云”。桥头的千年古樟，临溪而立，森荫茂密，枝曳四方。溪流清澈，缤纷的落英点缀着荡漾的水波，也覆盖了长满了青苔的石阶小径，小径延溪蜿蜒，沿路是一排木门小屋，据说在北涧桥未修建之前，该处就是一个繁华的古渡口，闽浙商贾云集只所，而眼前的“北涧桥”较“溪东桥”仿佛更适合谈情说爱，咏花吟月，更适合和相爱的人儿手牵着手相依齐步走过。
借口没带广角镜头，为拍“北涧桥”的全貌，我刻意滞后，当我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桥板时，悠长的桥身只剩下我一个人，同学们已在桥下戏水，风把他们的声音传来，恍惚依稀，宛如隔世。古樟枝蔓在风中齐摇，金黄色的叶子纷纷扬扬洒向长满了青苔的石阶道，飘向微波荡漾的浅溪流。溪流声中，不知是谁轻轻地领头唱起了：“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歌声中透出一种很浓的沧桑感。渐渐地，大家也都跟着唱了起来：“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不言将自己放逐天涯的理由，一直只选择沉默，在异乡的风雨里，把故里村头的古榕树、溪涧的鹅卵石、屋檐的玉米棒、梁间的紫燕巢，山峦的红杜鹃，东流的云江水和瓦顶袅袅的炊烟定格成望乡，在午夜梦回时，在日暮黄昏后，被那双泪眼望穿，然后回放。今天，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如花的年华定格，岁月叫我们在眨眼之间皱了眼角，花了鬓丝，那群单纯如水，清爽似风的少男少女们都哪里去了？眼前谈笑风生的同学们风度翩翩，雍容大方，都是事业有成，优秀得叫同龄人无法不嫉妒的成功人士，可弥漫在歌声里的那份饱饱的沧桑感从何而来？
梦里花落知多少？那瞬间，流泪的冲动像古樟树上飘下的叶子一样无法制止。
在同学“你再不下来，我们上去背你”的起哄声里，我踏桥而过，拾阶而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用了一个轮回的时间，仿佛踏着岁月悠长地呼吸，聆听到时光易碎的声音。心里默默祈祷，相爱的人们能微微的笑，开心的叫，相依相偎，相伴相随，手拉着手儿，走过那一条条生命中的廊桥，而不是风中独立，无奈的呻吟着先人遗留的凄苦：“常忆五月，与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处去？人自多情，吟吟水边立。千万缕，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
可是，望着桥下的流水，我却不敢祈求桥那端有人张开温暖的臂弯等我，也不敢渴望桥这端有人伸出深情的手牵我，暗暗告诫自己，眼前的廊桥与宿命无关，与爱情无关，苍茫天地下，青山碧水间，你必须独自走过去，走过去，眼前只是一座古桥而已。
廊桥，我留给你的也许只是几行怯生生的脚印，但你留给我的记忆，将会是以后漫长的漂泊途中风雨夜里柔柔的温暖。永久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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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录入：还傻 责任编辑：还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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