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上学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看书,无意中翻到了泰顺廊桥,优美的造型,屋角的飞檐,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而泰顺这个陌生的名字就这样嵌在了我的记忆中。 再次看见泰顺廊桥,是在电视中,央视10套的探索发现栏目,那一集是虹桥寻踪。清明上河图中那座千古流传的虹桥,这种结构已经失传。20世纪70年代末期,尘封了900多年的虹桥结构重见天日,在浙江南部的温州,丽水两地山区发现了保存完好的木拱桥。这种木拱桥结构与虹桥相似,但据考证,这个地区的拱桥结构有可能是独立发展的,而不是虹桥的延续。看见建筑专家唐寰澄先生用几根筷子做的简单的木拱桥模型,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但是泰顺一直在我心里,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去,去寻找那个让我惊艳、让我好奇、让我惦念的廊桥。 今年春节出游的目的地是由机票决定的。因为春节火车票一票难求,而飞机票价格又全面上涨,在网上找来找去,只有天津到杭州的机票是特价的。尽管杭州附近已经去过N回,但是我立刻就想到了浙江南部山区的那个地方,那些让我惦念的廊桥。离春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机票不等人,便立刻动员老公和我一起去寻找梦中的廊桥。 照例做出游前的功课,在网上一查资料,才发现,这两年泰顺游好像还挺热门的。尤其是08年,浙江的58省道分泰线的通车,从温州到泰顺坐车只需2个小时。这个消息让我喜忧参半,喜的是去泰顺节省时间了,忧的是路修好了,去那里的游人越来越多,会不会原始景观遭到人为破坏呢。 好事多磨,年前老公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说春节出游可能要取消了,这个消息让我伤心了很久,想了这么久突然去不成了,郁闷死了。正好东航打电话,说班机延误,我也趁机把机票退了。安慰自己也许是上天安排我就去不成了呢。老公在年关的时候终于处理完事务,坚持要陪我出去,然后我在大年三十的时候订了大年初二飞往杭州的机票。泰顺,等着我吧。 毓文桥 从泰顺县城罗阳镇坐当地的中巴车到洲岭。洲岭是一个小镇子,下了车,沿着公路继续前行,两边是普通的民居。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走出镇子,两旁是绿油油的田野,越走越远,前面就是山路了,可是依然没有廊桥的任何迹象。走下小道,雨天路滑,我一直打着伞,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小路,蓦然抬首间,忽见一桥伫立眼前,我的心“噔”的一下子就快蹦了出来,毓文桥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一丝的准备,以至于我都无法形如她的出场。几米宽的山涧上,横跨着这座古朴的石拱廊桥。石拱桥很普通,但是上面加上屋廊,就平添了一份温暖,一份平和。桥边两棵古树,枝桠伸展,护住这一方屋檐,使得她更显宁静。桥上空无一人,我倚栏观望,一侧是蜿蜒的溪水奔流而下,一侧是远处的村子雾气弥漫。桥屋在岁月的雕琢下已经显得斑驳古老,喜欢那高高翘起的屋角飞檐,那样静静的伸向天空;喜欢桥下奔流的小溪,溪水“哗哗”如此悦耳。雨天的廊桥更显出她本来的功能——为路人遮风避雨。 三条桥 三条桥应该是泰顺廊桥中最古老的一座。建于宋“绍兴七年(1137年)九月十三日”,重建于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据说,在道光年间修建时,曾发现过唐“贞观”旧瓦。我记得在央视播出的那集《虹桥寻踪》中,就有她的身影。时隔几年,脑海中依稀还有些朦胧的印象。我们从洲岭坐回三魁的车,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一条小岔路。司机告诉我们沿着这条小路走一会儿就到了。我知道三条桥是在峡谷中,可是走在沿山的小路上,向下的坡度并不陡,看看远处山峦叠嶂,我怎么也想不出走一会儿就能走下山么。路上遇见来自北京的一对母子,因为外出旅游很少能碰上天津的老乡,所以,听说是北京的也感觉很亲切。他们听说我们特意从天津过来看廊桥感到很惊讶。我“嘿嘿”一笑,是呀,连我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呢。走了大概10分钟,到了一块开阔地段,几间旧屋,很安静,只闻鸟鸣狗吠。一块指示牌直指前方。这才知道原来下山的路从这里才开始。一条蜿蜒的石板台阶羊肠小路,刚下过雨,路有些湿滑,因为急于想一睹三条桥的芳容,我一路小跑向下跑去,不顾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下。雨过天晴,透过路边的灌木丛,看见了凌跨于山谷中的廊桥。由于岁月的雕琢,桥身阳面是灰黑色,阴面是灰白的原木色。桥下是溪水,潺潺流过。蓝天、绿树、溪水、廊桥,这就是我千里迢迢来追寻的画面。三条桥,人们路过也好,追寻也罢,破坏也好,欣赏也罢,她都在这里,历经风雨沧桑,不悲不喜,如空谷幽兰,静静的伫立在山谷中。在桥下的溪边,抬头清晰可见三条桥的结构,这也是她吸引我的另一个原因。八字形编梁木拱桥,和遥远的虹桥,在结构上一脉相承。这种结构,从材料上说,可以利用当地一些短小的木料,而建成跨度相对较大的桥。而从功能上说,这种木拱桥的受力又相当合理,别看她这么轻巧,却可以承担较大的荷载。在桥的上游几米处的山岩上,每侧有三个石孔,这大概就是老桥的遗址吧,而三条桥就是因古时由三条巨木为主梁跨溪架设而得名的。不知不觉,在桥下玩了很久,因为要赶洲岭回三魁的班车,我恋恋不舍的离开。当走回桥的廊屋下的时候,看见古朴的栏板上很多游人的题诗。其中一首《点绛唇》“常忆青,与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处去。人自多情,吟吟水边立,千万缕,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 ”。再不用我说什么,尽在此中。走的时候,恰巧当地人在桥头的土地庙放起鞭炮,一阵“噼啪”声响过,震荡在山谷间,桥头,一屡白烟升起,久久未散。
薛宅桥 回到三魁镇,我们雇了辆三轮车,雨越下越大了起来。不到十分钟,司机告诉我们到了。原来薛宅桥就在镇子上,很近。下了车,抬首,首先看到的居然是廊桥后面的一片有些破旧的居民楼,桥下的河水已经干涸了很多,两侧堆满了垃圾。可能是刚从幽静的深谷中回来,薛宅桥边的游人太多,也可能是周边的环境实在是太煞风景,我对薛宅桥一直有点儿失望。薛宅桥始建于明正德年间,后来曾多次重修皆毁于水患,现在所保留下来的是清咸丰年间所建。其实客观的讲,薛宅桥古朴、优美,跨度近30米,也是八字编梁木拱桥,还载入《中国桥梁史话》。南方多雨,经多年雨水的冲刷,灰色的桥身外被绿色的苔藓覆盖。只是从安静的三条桥归来,与这里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心理落差,在薛宅桥只待了十几分钟,研究了一下,就决定沿着河边继续上行,寻找下一个目标——永庆桥。 永庆桥 寻找永庆桥的过程有点费周折。从地图上看应该是沿着薛宅桥下的小河一直向北走,路程应该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而且时间还早,刚下午不到四点钟,所以我们打算徒步过去。在镇子里问了问路,很多人不知道这个桥,好不容易有人知道,告诉我们大概有五里路。五里路,我估计大概有40分钟就能走到,这对于老公这样的懒人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我们高高兴兴的上路了。地图上显示,在薛宅桥上游不远应该还有一座不知名的廊桥。可是我们沿着河边走了好久也没有看见。只遇见小河里几个破败的桥墩,我想这是不是就是那座小桥的遗址呢,桥面以上都被破坏了么。想着想着,沿河的路到了尽头,拐了个弯,朝着远离河边的方向延伸。赶忙问了问路人,答沿着路走,还有五里路。晕,我们走了大半个钟头,走了已经快五里了,怎么还有五里。没办法,接着走吧。因为看不见河边,没有了方向感,总觉得不太踏实,所以,问路的频率也高了。可另人不解的是,每次问路,对方要么不知道,要么都会说还有五里路,彻底晕了。走了五里又五里,这一次次兴奋又失望,可真是被当地人的距离感给坑苦了。天色越来越黑,刚停不久的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我们也越来越迷茫,但是寻找永庆桥的决心却一点没有动摇,只盼望着在天黑之前能看到她一眼。终于,走到了路的岔口,再次询路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另人喜忧参半,喜的是人说顺着路走很快就到了,忧的是,这次是不是真的应该相信。将信将疑之际,老公惊呼“快看!”我抬起头,在深沉的暮色中,看到了一个飞檐的屋角。我有些迷惑的说“哪里呀,这不是间屋子么?”话音刚落,我就发现了自己的愚蠢。真的是一座廊桥,只是在一排古老的木屋之间,远远的真的很难分辨。我飞奔过去,终于看到了看到了,在天色将暗之际,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好像就在等待我的到来。与前两座廊桥的构造不同,永庆桥是粱式桥,两个巨大的石墩,把桥分为三截,桥墩上并排的木料层层出挑,承担上面的桥屋。桥屋中间是两层,有楼梯可以到达。站在古老的廊桥里,靠着被岁月雕琢的斑驳的栏杆,倾听桥外细雨缠绵,静静等待天色慢慢变暗,这时的廊桥很温暖,有一种让人不忍离去的力量。 走的时候,雨又渐大了起来,在村子里找了一辆摩的送我们回三魁。摩的在小路上快速穿越,冷风吹得身上瑟瑟发抖。突然发现,我们走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我有点紧张,但又不想让老公嘲笑,所以故作镇定。在飞快后退的景物中,靠着最后一缕光线,我看见一座小小的木廊桥一闪而过。啊,这应该才是地图上的那座廊桥呀。我指给老公看得时候,那桥只剩下一个黑逡逡的轮廓。当时真想喊住司机停下,去看桥,但是老公拽了我一下只好作罢。就让旅途留下一点遗憾吧,才更有回忆的美好。 刘宅桥 转天本来想直接去泗溪看姐妹桥的,但是去泗溪的车好像不多,要等好久。于是决定先去刘宅桥。在车站问了问路,说刘宅桥距离不远大概有五里路,晕,又是五里。老公鼓励我说,不管真五里假五里,咱都要去看看,大不了耗这儿了。坚定了信念,对于路边揽客的摩的也不理睬了。我们沿着大道走了一会儿,从一条小路拐入一个村子。村口一家人正在大办婚宴,好像当地人在正月结婚的挺多的。很喜欢走这种青石板的小路,路边有翠竹、有绿油油的田地,移步换景,也不觉得路长。一会儿就穿过村子,到了村尾。从小石板路走出的同时,就看见刘宅桥赫然在你眼前了。刘宅桥背靠青山,横卧在小溪上,属于梁式桥,横梁两端搭在两侧的桥墩上,中间有三根较细的桥墩,每一根是由两块较细的青石块叠放组成的,看样子中间这几根应该是后来为了怕桥面挠曲而设置的。而看到刘宅桥的第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桥屋顶上那金灿灿的双龙戏珠,应该是新粉刷的,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耀眼。桥头一块石碑,上刻“仙洞虹桥”。 桥屋为两层,有一架完好的楼梯直通楼上,楼上应该是人们供佛之处。一会儿,几个村民来到虹桥,上楼去了,过一段时间,下来,在桥头放炮。在冉冉升起的烟雾中,时间凝滞了,连自己突然不知置身何处。这古老的廊桥,穿越几百年的时间,至今依然为人们所用。桥头另一侧的小路,蜿蜒着,在山的转身处消失了,而在没有公路之前,刘宅桥是泰顺来往福鼎的必经之路,曾经起到重要的作用。向回走的时候,回眸一瞥,这美丽的廊桥啊,就如那屋脊上熠熠的金龙,依旧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北涧桥 回到三魁镇,准备联系到泗溪的车。三魁到泗溪有班车,但是时间不定。正当老公联系着包车的时候,写着泗溪的中巴呼啸而来,我赶忙招手,很幸运的赶上了车,也没耽误时间。到了泗溪镇,下了车,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最美的廊桥”——姐妹桥之一的北涧桥。来到这里,一下打破了这两天来的幽静。也才想起春节真的是旅游旺季。不过,凭心而论,除去人多的因素,北涧桥的确很美。桥横跨在泗溪的分水口处,两条溪水在桥下汇合,桥头两棵大樟树依水而生,枝枝丫丫的伸向水面。由于桥的跨度较大,编梁木拱的曲线很优美,衬托桥身的轻灵飘逸。之前看到的廊桥都是原木本色,而这座桥的桥身是红色,在有些微微阴沉的天气下,周围一片灰色中显得格外艳丽。拾级而上,桥头有几间老屋,一片翠竹,通过窄仄的石阶,一转身,那桥上排排廊柱规则而有韵律的展现在眼前。从桥上俯瞰,微风吹过水面,涟漪阵阵,溪边一条石板碇步延伸到对岸,碇步上游人嬉笑玩耍。在桥头的几间老屋中,有一间就是网上大名鼎鼎的周老师办的廊桥展,里面有各地廊桥的图片,和一些廊桥模型。小屋里人很拥挤,很多旅游团也组织来这里参观,周老师不厌其烦的给大家讲解。感谢周老师,这么多年的坚持,为廊桥文化的传承与发扬默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溪东桥 从北涧桥出来,沿着大路走几分钟,就到了北涧桥的姐妹桥——溪东桥。溪东桥与北涧桥相似,编梁木拱,红色桥身,只是跨度稍小些。溪水到了这里已经干涸。到了这里,游人明显减少,几乎就我们俩个。溪东桥始建于明隆庆四年(1570),清乾隆十年(1745)重表,道光七年(1827)重修。桥长42米,廊屋高10米,净跨31米。少了溪水相伴,溪东桥在这里,少了一份生气。在她的旁边,有一座现代的石桥,桥面较宽,可以过车。溪东桥已经失去了实用的功能,而寂寞的伫立在这里。一声叹息… 小家碧玉的毓文桥、空谷幽兰般的三条桥、众里寻她的永庆桥、古朴与绚丽于一身的刘宅桥、美丽而喧闹的北涧桥、落寞的溪东桥,从以前朦胧的梦中跃然眼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历百年风雨的她们,真的希望能在人们的注视下愈发美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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