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景泰年间皇帝做寿,浙闽之间一下子增加了四个县的建制,即丽水的庆元县与景宁县,温州的泰顺县和闽北的寿宁县。皇帝做寿与县的建制有什么关系呢?您将这四个县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念便会明白:“庆景泰寿”。但我祖居泰顺,庆元、景宁和寿宁都去过,我至今也未搞懂,何以这山高林密的穷乡僻壤会成了景泰皇帝的寿礼。
我读了小学一年级就离开泰顺,但对泰顺的记忆却在数十年后的今天越来越清晰,我记忆中的泰顺一是特穷,二是特美。泰顺“九山半水半分田”,境内千米以上的高山有179座,温州第一高峰白云尖就在泰顺乌岩岭。穷是不说自明,穷的程度却难以想像,常年吃番薯丝不说,擦屁股连张粗茅纸也没有。过去人们形容山里人穷说:“■滩上的石卵蘸酱油当配(菜)”其实还不确切,大部分人家连酱油都没有,有盐就不错了。
我家住泰顺罗阳北内村,所谓“北内”就是北门内,我家房子在城门边,看如今的影视作品城门高大巍峨,门禁森严。我记忆中的城门虽然也高大但却不森严,村里人出城砍柴种田回来晚了,就敲打城门和喊叫,他们的喊叫声在我家院子里就可以听到,一会儿便是吱呀一声,门官将城门打开了——挺人性化的。
还有如今名气很大的廊桥,我家边上就有一座,名叫太平桥。那是个非常热闹的去处,桥两边是卖食品、日用品的小摊子。摊档上边还有供奉着财神爷、三官帝的神龛。桥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其实这类桥■并非泰顺特有,如广西的花桥、贵州的风雨桥。泰顺廊桥高明之处一是工艺技术精湛,全桥没有一枚铁钉,全用榫头连接;二是集交通、菜市、聚会场所、庙宇道观等等诸多功能为一体,并且桥上架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脊塑龙鳌、壁绘麟凤、为当地最美的景观。
再是泰顺林繁树茂、环境优美、生物多样。我记得光在太平桥上卖过的就有山鸡、黄麂、穿山甲、野猪等等野生动物,甚至还有卖过老虎肉!我八岁离开泰顺后至1983年才第一次回去探亲,落差之大让人瞠目。城墙、大平桥早已拆掉不说,城内城外那么多大树竟荡然无存!儿时的感觉找不到了,俗务又多,我极少回去。直至不久前泰顺中宇集团胡总邀请我谈项目去住了一晚,踏上万萝山又仿佛找到过去的一些影子。
万萝山在罗阳城内,听我父亲说因以前的人上山作业都带小饭萝将之挂在树上而得名,解放前县政府就设在这里。后来改成公园,树木就保留下来了,如今仍旧郁郁葱葱,胡总说:去一趟乌岩岭就会找到感觉了。泰顺乌岩岭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我想:幸好还有公园和自然保护区的概念,否则“与天斗、与地斗”斗到山地全是土堆,水旱灾害频频,日子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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