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以楠溪江为招牌的酒楼仅在下吕浦一带就有多家,这些年有点红火。不管是“第一家”还是“第一楼”或是“第一村”,“土”字是首打品牌。酒是用红苕酿的土米烧,加入枸杞子和山药;鸡是食米谷的农家鸡,大多是门口篾编的竹笼里现卖现杀,这与菜场中去皮发白的菜鸡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从格局上看,温州不同街段楠溪招牌的楼中,入门的一侧总少不了立一个货柜,其目的无非是以现成的干货招人耳目。抓紧食客们好奇或是怀旧的心理。像笋干、茄子鲞、土豆片、苦菜丝、山白菇、野生厥本属再平常不过的山中土货,对于吃惯了精脍的嘴来说,无疑是洗一回“桑拿”。这就是楠溪江酒楼们存下去的理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然的东西总是不会被轻易地遗忘的。
每次到楠溪江楼里,我要吃的有两样“土货”是不少的:溪鱼干和溪螺。这溪鱼干和溪螺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不过是心有所系,睹物思情吧。
一看到就会想起在家吃鱼干和螺蛳汤的情景。其实人之恋土有时是可能是从非常细微中透露出来的。像晋朝的张翰,本来在中原洛阳好好的当官,忽然秋风起,想起了家乡江南的莼菜和鲈鱼的美味,打点行装,连官也不要就回家了,这真是洒脱壮美之至。凡俗如我辈,只想过过口瘾罢了。
其实我家乡泰顺原百丈、洪口、莒江一带的溪涧中所出的溪鱼干,并没有比楠溪江的溪鱼干逊色。这一带临清溪,潭口很多,当地的山民一直有捕鱼烤鱼干的风俗。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在莒江江口一带住村,吃得最多就是鱼干。当然也亲眼见过鱼干的制作:夜里放下鱼鲢、鱼篓放置鱼路上,第二天薄曦收工。将活泼的鱼开肚清空,生火,在锅壁上抹一层薄油。放鱼入锅,待鱼两面均微黄,有淡淡的鱼香溢出,即起。然后生炭火,将鱼放入米筛于其上烤,待去水分出鱼油就可用了。也有放在太阳下轻晒的,虽成色好看但味不及炭火烤的。这种鱼干,只要干燥,是不会变质的。
记得我住在江口的那段日子里,房东老人总在我们下村回来后,准时从锅中拿出温好的陈缸红、盛上一大盘房东大娘做的鱼干当作犒劳点心。
现在,虽然这对善良和蔼的老人已多年杳无音信,重温江口鱼干的口福也不会再有,江口也只能成为遥远的记忆了。但是,房东大娘烧的鱼干依然鲜活地记在我的脑海里,红糟鱼干、汆汤,里面还有紫苏(一种农村常用来发汗寒的入药植物),比起现在千篇一律的烧法真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