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埠溪的廊桥,在晚春的薄暮中有几许淡淡的寂寞!
有人说那座廊桥历史悠久。相传今日空寂的柴埠溪,当年可是灯红酒绿人面桃花所在。尤其是在暮色四合的袅袅炊烟中,本来已是倦容满面的盐商驮夫,会立刻振作起精神,从夹溪而建的吊脚楼下走过的时候,故意把脚下的青石板街踏得嗒嗒的脆响,以吸引楼上绿袄红衫的姑娘们关注的目光。就连那些疲惫的骡马,此时也噗噗地喷着响鼻,仿佛嗅到了让它们兴奋的滋味。
薄暮细雨中,我看不到廊桥周边过去的踪迹。唯一显示出岁月陈旧的物品是一盘巨大的石碾。从石碾的规格上看,当初这里的人家或者说行走的商贾是很具规模的。石碾的附近是一个个大大小小屋场的遗迹。我不知道这些遗迹中,哪里拴过骡马,哪里藏过娇女,哪里上演过悲喜剧。今天,它们都沉寂着,一星半点气息都没有。倒是那些被称为水菖蒲的花们紫紫地张扬地开着。
也有人说这廊桥是新建的。桥的天上虽然也是杉树皮作顶很古老地覆盖着桥身,但它的造型显然过于简洁,甚至没有一处显示出古人文化的涵养,哪怕一丁点儿或雕或刻或镂或描的痕迹都不曾有。最重要的是没有了那种氤氲的氛围,没有了青石板嗒嗒的脆响,没有了荡着盐腥味的咸咸的混合气体,更没有骡马或叹息或发情的嘶鸣。即使廊桥不远处的“柴埠溪客栈”,虽然挂着七八盏红灯笼,那灯笼的红晕也平平淡淡地不具张力。
其实,这廊桥是否古老是否精致并不重要。美国麦迪逊的廊桥并不是因为它的建筑如何了不得而名世,只是因为在廊桥上出现了罗伯特金凯而罗伯特金凯的眼中又出现了弗朗西斯卡。因了麦迪逊这座并不出众的廊桥,人间有一段十分动人的故事。好事者们评说罗伯特金凯真是痴情,他浪迹天涯,何须永远记挂一个边远角落的农妇弗朗西斯卡,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又有人说弗朗西斯卡值得用一生的岁月去守护那短暂的七天吗?尤其是在罗伯特金凯特殊的日子里,弗朗西斯卡必定焚香沐浴,让自己进入一种心无旁骛的境界。在只属于弗朗西斯卡和罗伯特金凯的特殊日子里,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只有“刻骨铭心”这个词语和麦迪逊的廊桥作为见证才有存在的理由。
柴埠溪的廊桥上是否上演过这样经典的爱情故事,不可考。坊间口口相传的稗史逸闻,似乎只有一些野性苟合的笑谈。其实在柴埠溪的杜家堡这个神秘古朴的庄子里,依傍着这座廊桥不发生几个《廊桥遗梦》的故事真是不可思议啊!不信你看那一柱柱拔地而起的雄峰,千奇百异地耸起一个个梦幻般的神奇想象;那叮叮咚咚甘冽的清泉毫无倦意地唱着小夜曲,一定会让人心旌摇荡;那一坡坡紫紫的蓝蓝的黄黄的粉粉的白白的花儿认真而热烈地绽放着自己,总能给人以诱惑;而那轮在雨雾的缠绕中的弯月因峡谷的幽深而显得更为渺远和朦胧,把人的心思会高挑得更为玄妙……然而,这毕竟不是美国的麦迪逊而是中国的柴埠溪。因此,这细雨中的廊桥注定同它所依傍的柴埠溪一样,只能静静地等待,等待中国的罗伯特金凯和弗朗西斯卡。这个等待或许很短暂,或许很茫然,或许没有或许。
溪水鸣溅溅,细雨静悄悄。客栈的红灯笼守不住这静而无声地熄了,渺远的弯月无奈这清而默默地隐了。在这弥漫着淡淡寂寞的细雨中的廊桥上,我听到有歌声传来:三月里来雨纷纷,撑起花伞出了门。门前人来又人往,往往来来不见人。叫声我的亲亲啊,我的花伞为你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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