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川红土地,明知是一次肯定没有美丽邂逅的游走,因为那里的乡亲们淳朴与辛勤的背后,是不会存在任何浪漫与神秘色彩的。但就当我在凌晨时分踏入元谋土林的那一刻,蓦然惊觉,邂逅的美丽其实远远赶不上寻找后的所得。
黎明前的天光是蓝得深邃的,直至太阳升起时才会渐渐变淡。此时她就伫立在我面前,由一团浓重的轮廓显现出略带沧桑的面容。阳光是透过几丛稀疏的竹照映过来的,于是光芒也便被筛成碎片,即便在她的身上却已无从寻找。
我有些惶惑,甚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其实即便我开口发问,她也张口回答,那么这一次的对话,将是穿越十六万年的时空。于是,我依然静静的站着,她也依然静静的伫立。她竟似在张望或者等候,有些倔强般的坚持;还是禁受不住好奇的驱使,伸出手触摸她的肌肤,就在我手指碰触到的一瞬间,她所有的坚强竟然“轰然”坍塌,细碎的砂砾与泥土如同泪水般滚落,我知我不是她要等的人,我只是个过客而不是归人!
元谋土林,地质新生代第四纪砂砾粘土沉积岩,形成于十六万年前,风雨的冲刷造就了粗犷又精巧的奇景。
就当我置身在这一片带有远古蛮荒色彩的土林之中时,惊诧远远大于当初在东川红土地的感觉。若说红土地,是一幕以红为背景的大型画卷,但依然是乡亲们的辛勤耕耘才会将更多的色彩与之拼接而使之更加绚烂;那么土林,则完全是大自然的杰作,纯粹的不经意的雨水与风雪,几乎以万年为单位的计量它的形成,于是,土林也便给予后人无限的遐想空间与视觉盛宴。
雨水冲刷后的窄窄河床,已经在秋季到来的时候干涸,于是被冲下的砂砾松软而静静的卧在那里了无生气。沿河床前行,便可置身于土林之中,几乎有十余层楼高的土林,一刹时挡在你的面前,紫红、黄、灰、白的叠加色彩由顶到底灌入满眼,而每一丛土林由于形成时间或外力不同,也表现出不同的姿态与形状,更因为土层沉积物的不同,而便得土林的顶端或底部,乃至于中间部位都会有如人工雕琢一样的繁复奢华:或如佛家的五百罗汉由远及近,或如古罗马宫廷的廊柱,或如古希腊众神的宫邸……仔细揣思描摹它是否曾经有雕花的横梁或是镶过红蓝宝石的佛像,每一个转弯都会被一幕沧桑色彩的墙挡住去路,那里有着皴裂的纹路和雨水冲刷后的痕迹,但却就是这些根本毫无规则的模样里,你完全可以想像它是一堵曾经雕刻了百千形状菩萨的通道,这里或许曾经有红衣的僧众逡行,或许有朝拜的人燃香叩首,而当月圆之夜的时候,还会有头顶光环的众神游弋,那时的星光点点便是众神炯炯的眼神,他们佑护着身边的子民,风调雨顺。而一簇簇的土林更似一间间的经常与道场,在这里众神的辨经与传法声似乎还在随着秋初的风飘扬。
就在太阳从东方升起直至在西方坠下的过程中,阳光也赋予了土林更为奇妙的色彩表现,不同的阳光温度,与空气的温度纠合令这片本就神秘的土林,蒙上更加迷幻的意境。
拣了土林中的平坦山顶而坐,眼前身后或魁伟或细巧的土林,就在风吹过的时候,竟然真的似在窍窍私语,而那一幢幢色彩纷呈而神秘的楼宇里,似乎掩藏着许许多多人们不知的传说。
真想再一次的发问,问问他们这样的坚强伫立十六万年究竟有什么意义,而在风吹雨淋中的坚持如斯又是为何?在那日复一日的风雨岁月之中,苍老着容颜颓萎着身形,但依然的伫立直至随雨水倾落冲入河谷汇入农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沧海桑田?明明的可以感触到他们也有感情,要不然如此的伫立是为等谁而来?尤其是在那暗暗的夜里,有谁来听你们的诉说?
或许如同七夕的牛郎与织女,你们也会在农历的六月二十四日,就在彝族人点亮起火把的那一刹,可以看到你被火光映红的脸膛上淡定的微笑吧。现在已经时进深秋,无雨的季节里,蓝天白云明月繁星又将伴你无边的寂寥与萧索,即便我以一个过客的身份从你身边经过,也分明感受得到你浓重的叹息。
有牛铃声摇曳着走近,但忽而又似乎离我很远,叮叮咚咚的随了山风摇入了已然西斜的温暖阳光里,蓦然回首中,土林的剪影在我眼中再次幻化成静静对立的人,坚强倔强的坚持着,下弦月已在东方天际一线升起,清冷的光照不亮他们的脸庞,但却就是那一弯无声的弦月和渐渐亮起的繁星,分明是他们欲开的眼眸,或许就在了无人息的深夜,他们会再一次轻轻问候或者轻轻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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