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廊桥,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横跨在一条小溪上,红色斑驳,饱经风霜略有些倾斜的古桥,会成为摄影师们关注的焦点?当集市的喧哗只留下风声水声时,渐渐变得浪漫的廊桥,适合成全一种命运的邂逅,这些经廊桥衍生的爱情故事,也为廊桥增添了些许神秘。 我更不知道,在中国的浙江省,居然有一个“廊桥的故乡”——泰顺。 在翻看了那些资料日志之后,对廊桥有了些许了解。廊桥,明、清所建的叠梁式木构廊桥多位于黔东南、湘西和浙南,但叠梁木拱廊桥现仅浙南独存,其中“九山半田半溪水”的泰顺现存木拱廊桥6座、木平廊桥22座和石平廊桥几十座,可谓中国廊桥的博览馆。于是,立刻决定了行程。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在我的旅程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东航航班整整4个小时的晚点,让我的安排全乱了套,只能忍痛割爱,舍弃了拥有仙居桥的罗阳,直接取道三魁。 从温州出发,三个多小时的长途大巴,下午三点抵达三魁,落脚汽车站旁的美华宾馆。条件当然不能和星级宾馆比,有独立卫生间,床褥还算干净,30元钱的房价,显然不能再要求更多的了。在泰顺附近,这算是不错的旅馆。 也许是看多了我这样的游客,还不等我开口问,老板娘就很热情地建议,时间还早,可以去参观三魁附近的两座廊桥——刘宅桥和薛宅桥。
刘宅桥—— 习以为常的美丽
从美华出来朝汽车来的方向走,大约10分钟路程,就可以看到有路标指示刘宅桥的方向。右转,走进一条乡间小道,看到袅袅炊烟和放牛的孩子。抬头看见远处有座木桥架在溪水之上,想来就是刘宅桥。在田埂上拍照,有路过老人问我照什么。我说,刘宅桥。他们笑着看我,眼神慈祥如看待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好看的。”突然就想起《廊桥遗梦》中弗朗西丝卡说过:“我们这里对这几座旧桥习以为常了,很少去想它。”其实世间事情总是如此,人们看不见身边的美丽,却只向往远方的精彩。 走近一些,看得更加清楚。木平桥,二层重檐,走上去,脚下支支嘎嘎作响。桥有一个很好听的别名,叫仙洞虹桥,600多年历史,是泰顺年代最久远的木平桥。桥上的木桩上贴满了对联,红红的,让人感觉不那么冷清。桥当中有向上的木梯,可惜被锁住了。问过路的老乡,他说要到逢年过节祭祀的时候才会开门。 从桥中走过,时光仿佛倒流百年。 桥旁边就是刘宅大院,从曲曲折折的小路绕到门口,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年数的老宅子。下面的大厅是不住人的,中间挂着额匾。宅子边上的刘家祠堂,也是铁将军把守,进不得。探头探脑看了半天,只得作罢。 走出去的时候,正瞧见有人过来,心中猜测她是否刘家人,于是朝她笑了笑。她也习以为常地看着我,慢慢走进去。本想跟着进去,可又怕惊扰人家生活,只能作罢。
薛宅桥—— 市井中的廊桥
返回车站往上一直走,就是薛宅桥。走了半天都不见,问路人。对于薛宅桥这个名字,对方显然很陌生,于是只能比手划脚,告诉他自己在找附近的一座老木头桥。他恍然大悟,详细指点。后来才得知,这里的多数居民,对于这些桥的名字都不知晓。要问路最好说老宅子或者木头桥,否则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好是问旅店老板或者小巴司机,他们不仅会告诉你详细的路程,热情的还会帮你设计行程。 薛宅桥架在镇上的转角处,桥下水流颇为湍急。桥比刘宅桥要大,看起来更加雄伟。前面的空地上,很多小孩在玩耍。还有年轻情侣坐在桥上窃窃私语,看见我的镜头对准他们,女孩子害羞得转过头去。可惜的是,周围造了太多现代化的建筑物,古意破坏殆尽。尤其是桥下,堆积了不少生活垃圾,河水不再清澈。临走时,正瞥见一妇人将垃圾往河中倾倒,不禁唏嘘感叹。 晚饭也是在三魁解决的,不能说不好吃,只是口味和上海有太大区别。泰顺人烧菜,有三多:姜多,黄酒多,味精多,而且用的都是猪油。腌姜,是泰顺人的一种零食。自从第一顿饭之后,每次上饭馆,我不得不紧盯着厨师,再三叮嘱少放味精和少放黄酒。就这样,烧出来的菜还是让我觉得吃不惯。不过这里的山笋和野菇味道鲜美,野菇略有些苦,不习惯者难以下筷。用苦菜泡的汤还不错,有紫菜汤的味道。
三条桥—— 遗世独立的廊桥
入夜,猖狂的老鼠们在旅社的墙壁间奔忙不停,紧张的神经直到凌晨才渐渐麻木。被窗外车声惊醒,已是次日8点。飞速奔至汽车站的时候,洲岭的头班车刚启动。 司机大哥好心指点我整个行程,他说三魁去洲岭的车很少,安排不好就很浪费时间。半个小时后,三条桥到了。下车之前,司机大哥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在11点之前回来等车。 朝着司机指点的方向往山上走。山路很平整,只是刚下过雨有些泥泞。脚下的泥土起初还是黄褐色的,然后就变成浅浅的粉色。路旁的红色松针落下来,整条路居然变成了深红色,看起来格外漂亮。 走到一座宅子面前,是山上惟一的人家。继续朝前面走,就进了山。又走了10分钟,竟然走进菜地里,这才发觉不对。折回来,问了宅子里的居民,才知道应该从宅子旁边的石阶往下走。 石阶有些潮湿,这是我最怕的路。登山鞋不耐滑,必须小心翼翼,走到脚都抽筋,还是没看到有什么桥。以为自己又错了,心里念着要是再走5分钟看不见就回头。谁知拐个弯,就看见一座木桥半凌空架在山涧中,半隐藏在树丛后面。两列青山,一溪碧水,两条小径,一座廊桥,那种美的冲击力让人心颤不已。心中狂喜不可描述,心中升起"蓦然回首"四字。 悄悄地接近它,破落,却从容。 "常忆五月,与君依依解笑趣。山青水碧,人面何处去?人自多情,吟吟水边立。千万里,溪水难寄,任是东流去。"书写在桥侧栅栏的诗词,其中,又该有多少陈年情事不足为外人道呢?或许,中国版的《廊桥遗梦》也未可知吧。
毓文桥——山野人家热心人
从三条桥下来,离着11点还有不少时间,于是选择边徒步边等过路的车。路上很少有车经过,林间尤为寂静,原本还听着MP3,这时候就收起来。鸟鸣声声,有一种特别嘹亮,抬头望去,居然看见一只鸟儿拖这长长的尾巴从头顶滑过,漂亮得不似寻常鸟儿。后来去查,才知道是泰顺附近特有的鸟类。 泰顺人家喜欢养狗,这就偏偏苦了我,每次经过路边人家,总会有狗出来狂吠。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只能没出息地躲在一边等路过的车来救我。半个小时后,车来了,司机乘客都忍不住笑我,"怕狗还敢来泰顺?" 洲岭镇不大,走路,半小时就可兜遍全镇。镇尾的毓文桥,是我最喜欢的一座廊桥。石拱木廊桥,三层阁楼,皆飞檐翘角,屋脊中有葫芦顶。与其它廊桥不同的是,桥身两边的侧封,不是常见的木板,却是做工精细的格子木雕。 桥上,有乡民们晾晒的青菜,农家乡野趣味十足。边上,是棵百年大树,枝头爆满嫩黄葱绿的芽,满满地伸展开来,在古老的廊桥的映衬下,更显勃勃生机。 走回镇中的路上,遇见一位端着饭碗边走边吃的女子主动招呼我。她有一张很甜的娃娃脸,我顺口问她泰顺有什么特色菜,她说山里的野菜还不错。"要不,你来我家吃点?" 她家的房子就在路边,跟进了厨房,见她婆婆正在烧饭,见了我,一脸慈祥的笑。 没好意思打扰,那女子又主动带我到车站附近的小吃店,点了厥菜和野山菇,还有苦菜干,说是用来泡汤喝的。听说我想吃豆干,可店家没有,那女子立刻起身,说要帮我到别处找。过了10多分钟,她回来了,手里拿着豆干。正想着道谢,门前停下一辆摩托车,那女子转身上车,扬手跟我说再见,未及我回过神来,摩托车就扬尘而去。 从小吃店老板娘的口里,听说那是个出了名的勤快的女子,只因生了场大病,不得不在家养息。可是,我看她的笑容,却那么灿烂。 临走的时候,我托老板娘跟我对她说一声谢谢。
仕水碇步—— 浪漫琴桥遇惊险
从洲岭回到三魁,换了身衣服,马上赶去仕阳。三魁去仕阳的路很近,车也很多,半小时路程。 从仕阳镇上的任何一个小巷穿过,都可来到河边观看仕水 石丁步。这名字有些奇怪,可也最直观---石丁步,也就是桥的前身,用一块一块石头垫在河水中,让人通过的工具。而这里,是泰顺最长的石丁步,全长144米,共233齿,每齿分高低两级,高的那级可供肩挑扁担者或涨水时行走,低的那级,能容两人并肩同行。高的,用的是白色花岗岩,低的,是青石,一白一黑,很有韵律感。听说,老导演谢晋曾来看过景,还取了个好听的名---"琴桥",凭添几分浪漫。 听起来浪漫,看起来壮观,不过真走上去,才知道石丁步真的很长,没什么经验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地往前挪,好不容易挪到了河中间。抬头一看,发觉还有好长的距离,进退两难之间,蹲在石头上,连哭的心都有了。 幸好后面走上一个中年妇女,见我一脸恐慌,微笑着伸手来搀,惊讶她如履平地本事的同时,我发现自己的平衡感也好了不少。眼看就要到岸边,她放开我先跳上了岸。我心中一喜,脚下一快,步子没调匀,脚下一滑,整个身子跌进了河里。幸亏在岸边,水不深,我的手死死扒住石头。只等那妇女拉我上来,裤子基本上已经湿透了,上衣下摆也浸满水,狼狈到家。 显然我又遇到了热心人,"去我家把衣服弄弄干吧,就在岸边。"新盖的瓦房干净宽敞,妇人搬来了暖风机,给我泡热茶,还拿出腌姜,说是可以驱除寒气。整个下午,我穿着她的睡衣,坐在她家客厅和她聊天。听说我来自上海,她笑说自家大儿子也在上海工作。傍晚时分,她让自己的小儿子开车送我回到三魁。 仕阳之行,不是最精彩的,却最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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