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看到的红河谷是一个张扬爱情与美丽的河谷
在哀牢山腹地的新平,我看到了我神往已久的河流——红河。高原上的河流是神秘的,它犹如一道隐匿着高原所有秘密的地方,在远处你是看不到它的,你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座座沉默的山峰和阳光下摇摇晃晃的花朵。河流在群峰之下、森林之下永远不停地奔流。红河是一条在高原上浪漫流淌的河流。这条河谷里的所有风景都裸露在红河两岸。
漠沙是红河谷边的一个美丽的小镇,随处生长的棕榈树、槟榔树使小镇富于亚热带浪漫情调。红河在小镇下面温柔有些神情慵懒地流淌着。“红河”是地理教科书上的名字,在这里人们把这条江叫做——漠沙江。即使在冬季仍然随时可见穿着短衫的人们。在这样的地方想象冬天是困难的。温暖的红河谷似乎极容易滋长生活在这里的花腰傣人内心的浪漫。漠沙是一个花腰傣的故乡,据说有68%的人口是花腰傣。
在红河谷、在他们自己的故乡,花腰傣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快乐地栖居。红河谷里的花腰傣自称是古哀牢国的土著“濮人”的后裔。东汉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哀牢归汉,他们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土地与传统,抵抗着哀牢“内附”之后的强大的汉文化。据称他们至今仍然保持着古哀牢国的传统与习俗,信奉原始宗教。在其他傣族地区广泛流行的小乘佛教始终未能进入红河谷花腰傣中。在红河谷花腰傣的宗教中,自然是他们的最高的神祗。对于“哀牢归汉”花腰傣与我们的历史书籍有着截然不同的评价,“柳貌丧国”是花腰傣对这一历史事件的基本看法。当年率部族55万人归附汉朝的哀牢国王柳貌,在花腰傣的历史叙事中是以一个叛国之君出现的。前者是鲜明的民族立场,后者则是大一统的汉文化中心的立场。
与其他地区傣族的干栏式建筑不同的是,花腰傣民居是那种“土掌房”建筑,房屋的四面都是用粘土夯成,屋顶铺上圆木、树枝,再铺上粘土夯实。平整的屋顶可以晾晒粮食,或成为他们活动的场所,可以站在各家的屋顶上聊天。我所看到的花腰傣的村寨与大地浑然一色,犹如一座座在槟榔树下起伏的丘陵,它的建筑风格更类似于古代的北方部落。
在漠沙美丽的大沐浴村,我看到一群服饰艳丽的花腰傣妇女,腰间系一条绣花腰带,每个人的腰上都挎着一个竹子编织的秧箩,头戴一顶帽沿上翘,状如鸡的篾帽。花腰傣女人篾帽的戴法与我见过的德宏、西双版纳的傣族不同,一律向脸部倾斜,因而你看不到她的脸,只能通过她满身的银器饰物和犹如竹子那样柔软的腰肢,来判断她的脸。这使我们注视每一个花腰傣女人的目光,都显得有些不怀好意。花腰傣是一个非常注重服饰的民族,据说,每个花腰傣女人从7岁就开始学习绣花,并开始为自己缝制出嫁的新娘装。那是她一生中最大的也是惟一的“作品”,据说一套出嫁的服装加上银器饰物,可价值万元。每个花腰傣女人都是爱情至上者,从她们懂事后,最大的理想就是为自己未来的爱情做准备。
在一片槟榔林下,那些衣着艳丽头戴鸡帽的花腰傣女人们在翩翩起舞。你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能看到满身的银饰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丁当作响。与所有我们熟悉的傣族一样,她们的舞蹈犹如竹子那样柔软,强调手部的动作。我发现几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也跟在狂欢的队伍里,表情认真地模仿,唱着情歌。犹如在学习一门很严肃的课程。现在,她们当然不可能理解歌词的内容,然而,每一个花腰傣几乎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她们对于爱情的最初的启蒙,不是在所谓的书本里,而是在槟榔树林下的欢乐中完成的。
当青年男女在高大的槟榔树下狂欢时,那些年老的花腰傣老人却坐在不远处的槟榔树下,嚼着槟榔表情平静地注视着年轻人的爱情。岁月使他们成为了一群爱情的旁观者。一个面色黑黑的花腰傣青年并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说,爱情是不分年龄的,在这里上年纪的人一样可以有自己的情人。
与德宏、西双版纳的傣族不同,在这个崇尚爱情的河谷里最重要的节日是“花街节”,这也是一个花腰傣小伙子择偶的节日,我想象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小伙子们像蜜蜂一样在突然怒放的花丛里乱撞。每当有一对青年男女消失在槟榔树林里时,就意味着红河谷里的土掌房将出现一个新的家庭。一个花腰傣小伙子告诉我,他的父母也是在大沐浴村的“花街节”里认识的。
我所看到的红河谷是一个张扬爱情与美丽的河谷。现在,大沐浴村的“花街节”已经被炒作成“东方情人节”。我想肯定会有很多像我一样心照不宣的人混迹于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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