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泰顺筱村绝对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而筱村徐岙底则是热闹的中心。这个热闹是科甲所带来的祥云之气,耕读时代所能给予山旮旯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徐岙底在清代出过举人、贡生和秀才,尽管功名并不高,但对一个仅有百余人的族居村落吴氏来说,他们在方圆百里之内有理由炫耀家族的荣光。所以今天,一个保存完好的古村落能够遗留下来,既体现了族人的良苦用心,也为后人提供了一个凭吊耕读文化的地方。
从徐岙底的村口进入,沿着悠长的麻石小道,眼前是鱼骨一样相连而又相对独立的古屋。全村静得像一口古井,仿佛每间屋里都已许久无人居住了。路上邂逅风烛残年的老人,总是对来访者展露热情微笑。沿着整个村子走一圈,看到最多的画面就是爬满青藤的花墙下悠然觅食的鸡和缀满青苔的天井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狗。还有一幕景象,即每座老屋哪怕再残破,也总少不了悬上几块牌匾,挂上几副对联,且它们的密集度到了让人吃惊的地步,散发着岁月深处的幽香。
牌匾“彤管流芳”就悬挂在其中的某间屋,是吴鼎建、吴鼎毓兄弟为母亲夏氏所立,时间为乾隆五十八年(1793)。字由赐进士出身的文林郎温州府授外知直隶天津静海县事胡腾蛟所书。字迹娟秀,看得出在赵松雪的帖上下过功夫。
“彤管流芳”典出《诗经·静女》。静女是《诗经·邶风》的一篇,共三章,每章四句。是描写男女合欢之诗。“彤管”二字出现在《静女》篇的第二章“贻我彤管”。彤管自古以来有四种解释,却仍无正解。第一种认为彤管是赤管之笔也,古女史所执,以记宫中政令及后妃之事,《辞海》持此观点;第二种认为是涂红漆之管,或说是针线管;第三种观点说是红洞箫;第四种观点认为彤管与荑同为一物,乃红色管状的初生植物。胡知县估计是饱学之士,应该知道《毛诗》序和后来朱熹对《静女》的解读。毛诗序说“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德”,朱熹以为是“淫奔期会之诗”。胡知县本意是依照时俗,以“彤管流芳”对充当着家族文化启蒙人和传播者的夏母予以高度评介,但因所用之词没有统一的正解,难免让人产生疑惑,这是美中不足。
然而我又想,200多年来,此匾一直悬挂在众目睽睽之下而能完好无损保留下来,本身说明它并没有被人误读。因为从逻辑上讲,主人挂上它是为了褒奖而不是嘲讽。或许于情于理都应该如此理解。
周咸俊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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