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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老树
作者:三川一泉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3123  更新时间:2005/12/15 3:36:34  文章录入:还傻  责任编辑:还傻

我从大老远的地方朝村庄走去时,除了能清楚地看到房子外,就是村里的老树了。老树就像家里人,在盼望着自己亲人的归来。老树已经越来越少,或是建新房子要开地基被砍倒,或是建房子要用木料被砍倒,或是村里要开新路,而老树却站在路中央,那么这棵树一定会被放倒,树一生从不自觉地走一步,除非人要让它移步。一棵老树记住了村庄的许多事,它的离去,村庄就少了许多记忆,人多了一份回忆。老树的记忆就永远消失了,它不会像人那样,告诉自己的后辈许多事,它们从不互相说话,它们只会默默地干自己最重要的事情,然后记住人的一些事情。

我家的老房在村子的最东边,房子的东边有一棵我爷爷栽下的杉树,我很小的时候,就要仰头望它了,但它从未扔下一些话来,我也从未跟它说过话,因为我觉得它不会说话,树就是树,人就是人,人怎么可能跟树说话。而现如今,我觉得它有许多话要跟人说,我有时也觉得我有许多话想要跟树说,但那棵老树却已经被砍倒了,它倒地的时候,摔得很响,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我不知它这一声响意味着什么,反正这是它一生以来说过的最响的一句话,可能不仅仅只是一句话,或许是很多话在那瞬间一起说了,而人却听不懂,人只知按自己的意愿干事情,没有闲功夫去知道,树将死时说了些什么。那棵杉树上住过一些乌鸦,我不知最早的两只乌鸦,是何时搬到那棵树上住的,但我发现每年那两只乌鸦都要生出许多只小乌鸦来,但村子里的乌鸦却从未多起来过,人们老是听到那几只乌鸦在叫唤。也许一年年生出的小乌鸦都毫无例外地迁到别的村子里去了。

那棵树倒下后,我们却没有发现乌鸦窝,奶奶说,其实那些乌鸦早已经搬走了,那片林子里长住着一条蛇,蛇老是偷走乌鸦的蛋。林子里住着一条大蛇我是知道的,但也许乌鸦搬走别有原因,或是树告诉过它,自己即将要倒了,让乌鸦搬家,或许乌鸦已经对我的父亲作了长期地观察,它知道我父亲要建房子了,要砍那棵树了,便在某个夜晚悄悄地告别了我们,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或许就是住在住着他们子孙的那个村子里。不知那些乌鸦是否还记着那棵树。一棵树的倒地,不仅仅只是村子里少了一棵树,还有很多。

村西也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树,那棵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扭曲的身体,筋骨暴露,让人强烈地感受到岁月的残酷和久远。历经风雨,阅尽世事沧桑的它,还是被人的一把斧子给放倒了。它倒地的时候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慢慢地将自己的身子斜斜地靠了下去,显得从容不迫,这令我想起村子里的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从不担心自己会在哪天死去,他们把自己的死当成是一种归宿,他们经常非常平静地说,自己该“回去”了,回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住着的家。现在我还深深记着,那棵老树在余晖下的身姿,它掩映着老房黑瓦的一角,落山的太阳照在它身上,这个时候,那棵树特别美,让人醉心,它散发着迷人的韵味,好像是每一个顶天立地的农夫。风雨兼程几十年后,愈是坚强和自信,在每一个夕阳中更是让人迷恋。

这棵老树的离去,让我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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